四條薄毯裹得嚴實的伊西多,鼻子有點泛酸,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看他露在外面的小臉上全是安靜——他倒是睡得踏實,他的一顆並不年輕的心臟都快被他折騰死了。
司機阿爾傑和看護多特偷眼看著親王殿下帶著難辨喜悲的神色緊緊將一團藍茸茸的人扣在懷裡,難得默契地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從腳趾哆嗦到髮梢。
太肉麻了!兩個萬年光棍如此想到。
……
晚上的時候,阿爾傑被卡爾一腳踹回家了,多特看護被他蹬去睡覺了。
拒絕了任何人的陪伴和幫忙,卡爾獨自守著一盞小燈,坐在床邊等待。他把玉石塞入伊西多的手中,然後用自己的手包覆住,抵在唇邊親吻他的手指。
他曾看過有人深夜歸家,那裡總有一盞並不是很明亮的燈在守候著。他小時候不明白,長大後不在乎。
他總是覺得那個在守候的人實在是太痴傻啦!
等到他渴望被人如此守候或者期待著去守候別人的時候,伊西多不見了,亞爾報廢了,亞薩晚上總是要充能,他回來之後,面對的只能是一室的清冷。
現在,他終於有了十分真實的歸屬感。
卡爾·西法,也是一個有歸宿的人了,他不再是飄蓬一片。這個念頭讓他的心臟都擠到了一塊兒,那種酸楚的甜蜜叫他欲罷不能。
伊西多醒過來的時候,眼睛只微微掀開了一條縫,就見到了溫暖的燈光下,卡爾露出了一臉吃了酸棗卻又捨不得當中那一點點甜味的詭異表情……
他深深吐了一口氣,微微別過頭,重新閉上了眼。
他那一聲動靜實在明顯,卡爾立刻驚喜不已,許是還有夢境的恍惚感,又許是此刻的氛圍十分溫馨,他壓低了聲音,有些討好地問道:“寶寶,你醒啦!”
廢話!伊西多暗道,大抵是躺得太久,他覺得渾身充滿了一種懶怠的厭倦感。
得不到回應的卡爾熱情不減,他轉過身開啟手邊的保溫箱,不由再次表揚了自己早早地把一切吃的喝的全都放在保溫箱裡的先見之明,如此真實太方便不過了。
他倒了被水,試了試溫度,確認保溫箱沒有失效之後,湊過去問:“喝點水吧。”
他靠得太近,說話時候的熱氣都噴灑到耳邊,這讓伊西多大腦中的煩躁在一片混亂的資訊中顯得格外鮮明。
“不要煩我。”他嗓音虛弱,帶著長久不曾開口的滯澀和沙啞,但是排斥的感覺確實非常突出的。
卡爾一怔,自我安慰道許是他曾經神經系統受過太多刺激導致言行暫時失常,雖然終究還是有些難過,但還是勉強笑道:“我不煩你……”
他自己這話才出口,就覺得委屈之意很濃,只好努力補救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含糊地漏出來一句:“漏洞已封,長官安心睡吧。”
伊西多猛地擰緊眉,看起來簡直煩躁透了,他忍無可忍地掀起被子罩在自己頭上,竟是未曾看他一眼。
卡爾姿態滑稽地站在床邊,就像一個獨角戲的小丑一樣,無人理會,他看著伊西多的小鼓包,雖然努力心理建設,但還是狠狠地擰痛了一下,針扎一樣,他措手不及,差點痛吟出聲!
這究竟是怎麼了?卡爾突然覺得一切都彷彿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脫離軌道,他以為的光明前途到頭來竟是一片慘淡!
他自是不知道躲在被窩裡的伊西多,心情比他還陰霾!他緊了緊拳頭,這才察覺手中握了一塊硬物,那質感,分明是自己小時的吊墜玉石!
他心下一片紛亂,不知道究竟是感謝這塊玉石好,還是痛恨它的好。
要是料到重獲新生之後,竟然會把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卻都刻入腦海,他想,倒不如手術出個差錯,失敗也好,變成白痴也好,失憶也行,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