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看去,之前濃稠的黑已經變成了慘淡的灰白,今兒應該是個讓人情緒低迷的陰天。
少年眼中的景象飛速流轉,哭泣的母親,帶走他的富商,殺人的劫匪,救人的聖者——也許他的命運早已在那天晚上就被徹底改變了。
燕國都城,王宮內的燈火亮了一夜,坐在王位上的男人也一夜沒睡。
大殿內,幾十名臣子還在下方竊竊私語,不斷有侍衛進來傳遞訊息,再由人湊近燕王耳邊悄聲轉達。
燕王聽後不時哼笑兩聲,看起來很是滿意,繼續讓人將酒杯滿上。
趙公公上前對燕王說:“陛下,百農殿的易公子還在殿外跪著,求陛下派御醫去百農殿救人。”
“易孤雲,哼。”燕王臉上出現幾分狠意,“這小子仗著燕滿風是他舅舅,當年肆無忌憚,在外敗壞寡人的名聲,還壞了寡人的好事,他以為寡人不知道,將蘇家小女送去太乙就是他做的好事!”
燕王說到氣處,將手中酒杯甩出,上好冰玉雕琢的酒杯就這樣碎了一地,然而下方的臣子們卻不見有絲毫動靜,甚至看都沒看上邊一眼,依舊保持自己的圈子繼續對話。
“宣!讓易孤雲一跪一爬,跪倒寡人的腳邊,將這地上的美酒全數舔盡,就準了他的請求!”
燕王的聲音洪亮,像是故意喊給外邊的人聽。
下方的大臣們也沒有阻止,隨著幾方的情報交換後,隸屬青陽段氏的段昌,如今燕國的右丞相上前,神色不卑不亢地對燕王說:“陛下,方才臣已確認六州黃金軍叛國的證據,這兩年他們一直搶奪我們運往六州的物資,不顧王法,公然挑釁陛下,甚至截斷了出雲、出河兩路,殺了燕使數人,而這些都是——”
“行了,”燕王揮手打斷他繼續嘮叨這些虛構的證據,直接讓段丞相將叛國的名單遞上來,在上面蓋了章,然後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一句,“既然都是叛國之人,那自然是死不足惜,一切都交給右相安排便是。”
燕滿風若是沒死,他們還不敢如此光明正大地清除那些反抗燕王的人。
可燕滿風馬上就要死了,段丞相不過是提前問燕王要了一張許可證而已。
左右朝廷的丞相,掌管都城軍衛的大將軍,照顧王宮眾人衣食住行的財政大臣等等,手中握有實權的大臣,不是青陽人,就是太淵人、南靖人。
就連站在宮中的守衛、維護都城的軍隊,都是青陽的將士。
駐守王宮內的御庭軍皆是十三境術士。
燕國王宮內有屬於青陽的陰陽家聖者楚璇藝坐鎮,王宮外有來自太淵的名家聖者董天河、南靖的法家聖者溫寸鳴,雖然他們受到不戰誓約的影響,但只要他們出現在這裡,就擁有震懾的效果。
“百農殿這些年一直是叛國之人的藏匿點,但陛下仁慈,念在燕滿風這些年為燕國做出的貢獻,只要他自願將藏匿在百農殿的叛國之人交出,便原諒他一時心軟的過錯。”
“在這之前,由尉遲將軍率兵六百前往百農殿東門,高統領帶六百黑鐵護衛前往百農殿西門,務必要將名單上的叛國之人全數緝拿!”
“末將領命!”
“臣領命!”
“……”
跪在大殿外的青年臉色慘白,額上滿是冷汗,深冷的夜裡寒意入骨,易孤雲本身有傷,身體發冷,腦子發熱。
若非舅舅突然病倒,事發突然,他也不會放下尊嚴來求燕王。
可他跪在這裡,隱約聽著殿內傳出的斷斷續續的聲音,心中一點點冷下去。出來傳話的趙公公告知他燕王的意思,便側身一站,對他說:“易公子,請吧。”
燕王要易孤雲一跪一爬的進去求饒,才肯讓醫官去百農殿,給他舅舅燕滿風續命的藥。
青年衣袖下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