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輾轉難眠,起身找酒喝‐‐要最烈的酒,最燙的爐,喝到地老天荒,喝到倒地不起。我將我爹藏在書桌下的白酒箱子拖出來,起開蓋子,用電爐子燒溫了,也不管燙不燙口,直接往嘴裡灌。我喝大了,身子燥,就跌跌撞撞往院子裡走,走到小橋流水那兒,直接往石階邊一躺。贔屓聞聲爬過來,我一把抱住它的脖子,將熱臉貼在它冰涼的甲背上。流水潺潺,聽著很是悅耳,我暈暈乎乎一個側身,翻進了池子裡。冰冷的池水沒過我的頸項,我閉著眼,躺得很恣意,手在水底下隨意地劃著名。
忽然,一雙手穿過我的腋窩將我從水裡抄起。那雙手將我整個攬進懷裡,擁得很緊。一股和煦的熱氣從我的腳底漸漸生長出來,縈繞著我,將我身上濕透的衣袖烘乾了。我聞到熟悉的薄荷香氣,我的眼角滑下淚來,卻緊緊閉著眼睛不敢睜開,生怕它只是我的一個夢。
&ldo;阿硯。&rdo;
&ldo;阿硯,我的阿硯。&rdo;
&ldo;阿硯,我想你。&rdo;
(全文完)
上海‐‐波士頓‐‐紐約
☆、後記
寫下《廟算》第一章的時候,我沒想太多,單純想寫個帶點恐怖氣氛的故事,沒想過裡面的人物關係,沒想過要透過它具體表達什麼,也沒想過它的結局。故事從15年的夏天開始連載,原定16年年底完結,卻遲了一整年。
作品之於作者,很多時候是一種對映與被對映的關係。這遲到的一年裡,我文字產量極低,大部分精力都投入了體驗、實踐、學習和少量拍攝中,該體驗的我都體驗了,然後才有《廟算》的後二十章。
對於《廟算》這本近二十萬字的小說,作為創作者,我是有底氣的。我知道我寫出了一個另類的、偏門的故事。在整個故事的塑造過程中,我清楚地知道所有我想要表述的情感和細節,我無數次和筆下的角色溝通,有伏筆也有出路。在文字行進的過程中,梁硯、魏延、陳昂駒這三個主線人物逐漸豐滿起來,人物之間有了火花,有了羈絆。在故事呈現的過程和方式上,《廟算》這個故事可以從很多角度來解讀,你可以說它是一個恐怖懸疑抓大粽子的故事,你也可以說它是一個講述愛情、友情與親情的故事,讀者可以讚揚、喜歡裡面某個人物的價值觀,也可以討厭、鄙夷之,我都非常歡迎。我試圖在這個故事裡探討很多主題,但有一個主題貫穿始終‐‐尋找。這是一個關於尋找的故事。故事剛開始的時候,梁硯在尋找幼清死亡的真相,陳昂駒在尋找和白馬寺牽上線的辦法,魏延在尋找獵人的眼淚,姑蘇臻在尋找留住過去的方法。隨著故事的推進,梁硯在上山的過程中確認了自己的天命,陳昂駒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姑蘇臻找到了中陰間的法門,而魏延,他找到了梁硯。
萬事萬物都有它的緣法。梁硯和魏延之間的感情,我以一種逐漸跳脫的角度來描寫。寫到最後,&l;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r;一句詩就概括了全部,但是仔細把這句詩拆開來看,杯酒之餘對著十年枯燈,桃李春風對著江湖夜雨,聚散何其短暫,遺忘何其煎熬,其實很悲涼。人的感情一面很複雜,一面又可以簡單。兩個人若是想要在一起,心志彌堅,又有什麼可以阻擋?梁硯和魏延在非常短的時間內相知相戀,卻又在已知的身份宿命和事件洪流面前被迫分道揚鑣,但是兩個人都沒有停止過愛對方,梁硯的愛寬廣無瑕,魏延寧願割魄換梁硯陽壽也不願陰陽相隔。寫結局的時候,很多瞬間我都想將兩人分離,這對於作者來說是最好的與人物和解的方式。但是,我不想要梁硯魏延與我和解。往深裡想,生死況且並不能將兩人分離,那麼兩人面上裝著的淡漠不過就是一張遮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