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是忠義伯府派來的,原也有些體面,慣在人前逢迎,聽說便道:“夫人哪裡話,原是你們教養的好,咱們金嬌玉貴的小姐哪裡知道物力維艱?還不是樣樣要好的,要顯在人前頭?依我看,這正是嬌養的氣派。”
袁夫人笑道:“衡姐兒怪呢,從來不計較這些東西。”
那婆子便撫掌道:“那還不是公爺和夫人寵的?什麼都把頂頂好的給了姑娘,姑娘還用的著計較?”說罷,伸出手來比劃著書衡的頭腳:“瞧瞧,瞧瞧,身上這品紅暗花緞子衣裳,又是金線滿地繡,又是錯絲翻毛的,可不是貴府裁雲坊的頂級貨?脖子上那赤金盤螭瓔珞圈不是天寶齋出的新品?頭上那支絞絲金簪,那簪頭上嵌著的,不是極品東珠?臉上揉的那香細細的,可不是掬霞坊新春特售的芍藥杏仁蜜?啊呀呀,這要是還去計較,其他人可就別過了。”
一席話說的袁夫人也忍不住笑出來:“你這老貨,專管說點好聽的算計我的賞錢呢。實話給你說,衡丫頭花錢可是大宗,只不過不在這些東西。”她略略把書衡的想法一講,那婆子立時念佛感嘆:“哎呀,瞧瞧姑娘這容貌,再瞧瞧這人品這心腸,皇天菩薩喲,該不是觀音座前的童女託生的吧。”
書衡謙虛道:“哪裡哪裡,不敢不敢。”隨即往袁夫人身後一躲,放佛羞的沒法似的,引的室內人笑的更歡了。
等到兩吊錢賞了送信的婆子,書衡又開始分說自己的想法,說完了又問工程進度。袁夫人聽了,把手往她腮幫一捏:“真是個做菩薩的。可知道一句話,主子動動嘴,下人跑斷腿?你倒是一肚子好想法,哪裡知道做起事來的不易?且等著。說不定到了今夏,你這義莊就建起來了。讓人吃飽肚子是要事,連朝廷都忙著賑災呢,其他都緩緩圖之。”
書衡也意識到自己有點操之過急了,遂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轉移了話題:“伯府老祖宗來了信?巴巴得打發婆子過來,倒像是有大事。”
袁夫人笑道:“太平時節,哪來的什麼大事。左不過是些家長裡短。就說前個兒,伯府裡珊丫,因著一塊和田暖玉跟珍丫鬧了起來,很捱了老太太一番訓斥。她老人家訴苦來呢。別人多說添人添壽,多子多福,可她老人家費心費力一輩子,兒孫繞膝是繞膝了,可現在眼看自己活夠了卻是眼都閉不上,每日裡這個吵那個氣,一眼不見另一個又鬧了彆扭。她說老祖宗當初也是吃糠咽菜過來的,就沒瞧見這麼眼皮子淺的,什麼東西都看在眼裡。如今反倒羨慕咱們公府,人少,清淨。”
末尾四個字拖的長長的,顯然心裡頗不舒服,若非來信的是老太太,她只怕會懷疑那邊是在看笑話。書衡笑道:“娘,恐怕清淨不了了呢,我有預感,我很快會有一個小弟弟。”袁夫人看著她水靈靈的眼睛黑白分明十分認真,嗤的笑了:“你還未卜先知了?”
“不,是真的。就跟明修大師說的一樣。”書衡又把廣濟寺的佛老搬了出來:“我昨日還做了一個夢,夢到我有了小弟弟,白白胖胖,歡實著呢。”這倒是心裡話,書衡最近這個念頭越來越清晰了,也不知道是看袁夫人用藥供佛看多了,還是單純的第六感。
對於生兒子這種事,袁夫人心中還憋著一口氣沒洩,如今聽書衡說的吉兆,心裡自然也歡喜。不過她還是要逗一逗書衡:“衡兒,你要是有了弟弟妹妹,只怕他們也會跟你爭東西。瞧瞧伯府你外婆家?爭東西都爭到老祖宗面前去了。”
書衡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忙道:“不會,不會。孃親要是生了弟弟妹妹,我會好好的當個大姐姐,讓梨推棗呢!”
“衡兒懂事。”袁夫人又把書衡摟在懷裡又摸又親:“放心放心,娘才不要你讓。給你的一定還是頂頂好的。讓梨推棗這種事說一說聽一聽,偶爾做一兩回也就是了。可別真聽到心裡去了。”
書衡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