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了,請我的本該是你姐姐。你可知你姐姐為了要你能得我的好處、不叫她這個長女爭了位置,才忍著罵請了不知哪遇著的某路不正之鬼?”
似是念及另一個孫女,那聲音的主人在香城之外的家中抬頭望著無雲澄空,在這之後連嘆數聲,不再講話。
西區的天色暗了下來。
天青光霽,黛色將薄雲覆上一層淺青。彎月早早地懸於雲間,被薄紗般的雲影遮得朦朧。
老式住宅區逐漸升起黃白色的熒熒微燈,相較不遠處商業區座座流光溢彩、華燈初上的高樓顯得微小而平凡。
粵語歌曲從老式收音機裡緩緩滑出,在出租屋內徐徐流淌,又從涼風習習的窗外悄悄流走。
杯麵上的虛擬歌姬投影因為被靜音而無聲地激情默唱和舞動,圍繞著她的環形進度條正因杯麵漸漸綿軟而逐漸消耗減短。
這本該是個愜意的晚間時刻。
但有什麼正在屠門瑜腦海中喋喋不休。
“——有媽生沒媽教的貨色,真的是,就這不過活了個兩三百的地仙也好意思詆譭本大爺,它敢在暗處嚼舌根,它敢當著老子面逼逼一句麼?怕是以為老子不知道呢,背地裡鬼祟祟的東西!也得虧它是個在泰山娘娘正規管制下正經修煉的,它當初要是一隻不服天地管的野狐狸,看我不在它渡劫的時候劈死它!
屠門瑜,你倒是說句話!當初可不是你自己要救的我嗎,怎麼到它口中成了你為你妹委曲求全?屠門瑜,你要真想大爺我好好幫你,你有種把它在你們家的塑像給我砸咯!”
聽腦海裡聲音嘶啞的女音大吼,坐在桌前的屠門瑜雙手放在桌上無奈地沉默著,不耐煩地把一側眉骨抵在握緊的拳頭上摩挲,暗想要是這玩意若也有靜音鍵該多好。
“你也就當著我的面威風了,真遇上幹祖爺爺你敢這麼說話麼。
算了算了,我是真不想做調解,下次再遇上,乾脆把你放出來你倆決鬥吧,看是他打死你,還是你打死他。”
深知女音那牽著繩敢吠、繩鬆開反倒認慫的脾性,屠門瑜故意刺激它道,“你死了大不了我再換一個,也省的天天被你叨擾。”
“……你話裡的意思不就是我又要威又要戴頭盔麼?!好啊你,這麼多年了,我尋思我們感情也不差了,怎料你果然還是跟老狐狸感情深厚,啊?”女音愈發激動起來,“換一個!到哪能找到一個像我這樣法力無邊的、到哪能找到一個像我這樣誠心誠意對你好的?你這個死東西,良心一準被那老狐狸給吃了!虧我當初感你救我魂魄的恩,以為你他媽的會是個好人!”
“下了班好不容易能休息,算我求求你了,閉嘴好嗎?”屠門瑜伸了個懶腰,然後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前。“跟個在婆婆面前受委屈的小怨婦似的,還好意思說自己當初是甚威名遠揚的一方雨師呢。”
也不知道小瑾那邊怎麼樣了呢……。
各城區警局的人員互不相通,雖屢屢想參與調動前往自己妹妹身邊,但屠門瑜面對警局本就缺少的人手和對她的關切無比抗拒的妹妹,始終是有心無力。
杯麵的等待條耗盡,虛擬歌姬朝前鞠了一躬後消失。杯麵的蓋子適時地自動掀起,露出了杯中熱氣蒸騰、香氣撲鼻的蝦籽面。
警局裡的冷光燈把那幫因販賣蘑菇被抓、現在正錄著口供的嬉皮士照得面如死灰,一旁因肢解了鄰居家盆栽貓貓而被舉報的姑娘正默默等待著親人到來,低頭扣著指甲裡的泥土和血汙。
收押室裡,襲警被抓的紅髮少年草草嚼了幾口鐵盤中剛加熱的便捷便當包食物,又立刻嫌棄地把口中寡淡無味的食物吐掉。隨後他轉頭難以置信地看向身旁另一個被抓的收監者:那面板泛白散發腐臭的大塊頭,他正面無表情地將鐵盤上的土豆泥和西藍花用手指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