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綁架者一定會阻攔,但是沒有,身邊的便衣男青年就像根雕一樣紋絲不動,這倒更令她不安起來。
前面鉛板似的盡處,似乎是一堵牆,但是當車開到近前時,那牆竟緩緩地向上提起,露出一條異常明亮的甬道,門口有持槍的武警在站崗。車子繼續往裡開,便見一道道毫無粉飾、嚴絲合縫的灰色磚牆,將這地下廣場隔成一個個監牢似的單間。單間有大有小,門的規格卻是統一的,門裡面一律的幽暗,偶爾有星星點點的光芒,曲尺一樣的水泥通道將一切變得愈發像一個巨大的迷宮,整個迷宮異常安靜,偶爾見到一兩個穿著警服或便裝的工作人員從這個門走出,又消失在另一個門裡,看不清任何臉孔。
車子在一個房間門口停下,蕾蓉下了車,便被帶進屋子,裡面有三個人坐在一張桌子的後面,桌子上點著一盞檯燈。便衣男青年一指面對桌子的一張木頭椅子,蕾蓉在上面坐下。那便衣男青年隨即在她身側站立。
這不是審訊麼?
桌子後面的三個人似乎在等著蕾蓉質問和發怒,但是他們有點失望,蕾蓉神情沉靜得像午後坐在了公園的長椅上。
沉默片刻,一個審判員模樣的人用還算溫和的口吻說:“蕾主任,我們是四處的,請你來協助調查一些情況。”
“假如我們剝奪了你的全部意義呢?”
謝警官的話語,以及他眼睛裡流露出一絲笑意,此時此刻,異常清晰地出現在了腦海裡面。
蕾蓉定了定神:“我會配合你們做好調查工作。”
審判員模樣的人說了一個日期:“當天晚上你做什麼去了?”
蕾蓉想了想,那天,她應左手的邀請去茂藏家日本料理店赴宴,上了圈套,後來在衚衕口又遭到襲擊,多虧馬笑中及時趕到才解救了自己和郭小芬。
於是,她便一五一十地把情況說了一遍。
“這麼說,當時馬笑中用磚頭砸那個襲擊者時,你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嘍?”審判員說,“事後你為什麼不報警呢?”
蕾蓉有點奇怪:“反正那個襲擊者的襲擊失敗了,我還報警做什麼?再說馬笑中本人不就是警察嗎?”
“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審判員模樣的人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聲音說,“我是說,既然你看到馬笑中用磚頭砸人並造成了嚴重後果,為什麼不舉報他呢?”
蕾蓉吃了一驚:“他是為了救我啊,在那種情況下我認為他的處置措施是正確的,況且能造成什麼嚴重後果?馬笑中只是拍了他一下,臨離開時我們還確認過,那個襲擊者只是受了輕傷,沒有任何生命危險。”
“沒有生命危險?”審判員模樣的人的聲音剎那間變得異常凌厲,“問題是那個人已經死亡!”
蕾蓉一下子睜圓了眼睛:“這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審判員模樣的人狠狠一拍桌子,“實話告訴你,有個人當時看見你們的一舉一動,並馬上向公安機關舉報了,他不認得你,可是以前因為小偷小摸被望月園派出所處理過,所以認出了馬笑中!馬笑中已經被我們拘押起來,並供出當時你也在場!你還說什麼‘確認過’,難道你不知道鈍物打擊會造成延遲死亡?身為警務人員,馬笑中知法犯法,草菅人命,你知情不舉,縱容包庇——簡直是警界的恥辱!”
這機關槍一樣咄咄逼人的責罵,足以使許多人張皇失措,但蕾蓉倒出奇地鎮定:“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能讓我親自給死者做一下屍檢,我不相信馬笑中那一下子能把人打死。”
“我看,沒有必要多此一舉了吧。”一個有點耳熟的聲音突然響起。
蕾蓉定睛一看才發現,坐在審判桌靠裡位置的那個人,竟是昨天來找自己做屍檢的胡佳,由於檯燈光線的緣故,他的臉一直被遮擋在燈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