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不二伸了個懶腰,說道:“走,填飽肚子要緊。”吳秋遇也正是餓了,上一頓還是昨日中午吃的呢。
鐵拳門在朔州城西,張善人家在城北。二人便只敢在城中的東南角出來走動,以遠離鐵拳門耳目和張府那個女子。
丁不二隨便找了一個街邊的攤子,揀張剛擦完的桌子叫吳秋遇坐下來,要了兩碗羊湯,一張大餅,另點幾盤小菜。
做賣的是一中年婦女,另有一個小夥計。
羊湯很快端了上來。吳秋遇昨晚折騰了半宿,哭了半宿,現在是又渴又餓,端起湯碗便大喝了一口。
那羊肉湯剛出鍋不久,還熱得很。他“啊”了一聲,丟了碗,伸出舌頭哈呼起來。
周圍四五個客人聽見動靜,一發轉過臉來觀瞧,見狀都不禁大笑起來。尤其是一個歲數不大的姑娘笑得最歡,指著吳秋遇笑道:“太笨了,太笨了。”
吳秋遇繼續晾著舌頭,抬頭看去。那姑娘也就是十六七歲,個頭不高,左臉處有一綹頭髮垂著,她一笑,隱隱露出一塊黑跡,右邊臉上還有大大小小七八個斑點。
丁不二剛去拿了筷子,轉身看了,已明白是怎麼回事,說道:“燙著了?這羊湯要在冬天,當真要趁熱喝。這時節就是再餓,也沒有你這般喝法。”又扭頭吩咐道:“夥計,快拿一碗新醋來。”
“這裡有,我來吧。”老闆娘早端了一碗醋,遞到吳秋遇面前。吳秋遇張口呆望著她,不知何意。丁不二說:“你試試這個,含上一口。”
吳秋遇跟隨師父多年尚不知醋能解燙,既然丁大哥這樣說,那必有道理,便端起醋碗,咕咚幾口,一飲而盡……只覺得口中酸澀難忍,肚子裡還股股地往上冒著酸氣,又像被人打了鼻子,眼淚都要流出來。
小姑娘笑得幾乎嘴裡噴出東西來,也顧不得再吃,只俏皮地看著。
丁不二叫道:“那醋是讓你泡舌頭的,誰讓你真的喝了?”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將藥膏給他抹在舌上。
吳秋遇難受欲嘔,又吐不出來,一眼看見了鍋邊的木桶,便大步過去,舀起一瓢涼水就大口喝起來。看得丁不二直搖頭:“你這麼喝來喝去,一碗羊湯都省了。”
老闆娘關切地問道:“小兄弟,好些了沒有?”吳秋遇揉了揉肚子,仍是咕嚕咕嚕,一陣陣酸氣往上冒,可是嘴上好多了,朝她點了點頭。
小姑娘離了座位,轉悠著對眾人說道:“我說一個謎大家猜猜啊。一個東西,肚子大,裡面可以裝水,也能盛醋。那是什麼?”
旁邊一位客人想了想,答道:“是碗。”另一個說:“不對,碗哪有肚子?應該是瓶子,等等,是罈子。罈子!”
小姑娘叫道:“對了,是罈子,醋罈子。”說完看了一眼吳秋遇。吳秋遇竟一時沒有想明白,還傻傻地點了點頭。眾人會意,又都大笑了起來。
丁不二知道她在取笑吳秋遇,快步走到她身邊,礙於她是個不大的女孩子,不好發作,只繞著她轉了一圈,對吳秋遇說道:“兄弟,吃東西吧。”吳秋遇應了一聲,坐回原處,拿起餅小心地嚼了起來,還不忘又看了那姑娘兩眼。
老闆娘說道:“聽口音,你們不是本地人吧?剛才這小兄弟燙了口,雖然算不得我們的不是,可畢竟是在我這,我心裡也過意不去。這羊湯大餅就算我請了,待會吃完了,可不許跟我提錢。”
丁不二也坐下來,笑道:“嫂子好會說話。這怨不得你。我不會少你半文錢,待會連醋錢、水錢都一併算給你。”老闆娘道:“那可不行。”
小姑娘玩夠了,剩下的湯麵也不想再吃,便要給錢離去。她在身上摸找了一番,竟不見自己的錢袋,不禁失口叫道:“唉呀,我的錢呢?”
夥計本已過去等著接錢,見她拿不出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