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去了?”她一陣心慌意亂,忙提起燈籠開了門急奔出去。
她撐著油紙傘,奔進了竹林裡,淒厲的狼嗥聲讓她不由得背脊發悚,她愈走愈覺得害怕不安,忽見不遠處,金錢豹正賣力馱負著那個白袍男人在微雨中緩緩移動。
飄著微微細雨的竹林裡,相思恍惚地徵立著,一顆心迷失在一管管碧綠的翠竹林中。
桀琅覺得眼前一片黑暗,突然,凌空有無數無形的長鞭朝他身體猛烈抽打,他縮著身體奮力抵抗,但是火燒似的劇痛沒有稍停,右大腿更是奇痛徹骨,他忍著不斷加重的劇痛,然後聽見自己像野獸般狂叫的聲音——
他在昏天黑地的痛楚中甦醒過來,眼前相距尺許之處,他見到了一雙水波般幽深澄澈的眼瞳,涼意沁人。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一片晶瑩幽輝的月色之下,如真似幻地立著一位清絕少女,仙子般的容顏染著玫瑰色般的暈紅,定定地朝他望,一見他轉醒,她的身子立即僵硬起來,匆匆轉過身面對著牆壁,動也不動。
室中寂靜無聲,一輪明月,將窗外的樹影映成了窗花,桀琅徵徵望著室中輕盈嬌俏的背影,不解自己到了何處,腦中只記得在墜崖之前敖倪渾身浴血的景象,相較之下,此處恍若在仙境中,令人不忍驚擾。
桀琅茫然環看四周,神智漸漸清醒了,他試著坐起身來,但是輕輕一動,全身就抽痛得好似幾百支小針戳刺著他一樣,右大腿的傷更疼得他冷汗涔涔,他拚命吸氣,但每吸一口氣,胸肺都悶痛得快要窒息。
他望著絕美如仙子般的姑娘,但見她背對著他,低垂著頭默然不語,他只能從牆壁投射出的暗影揣測著她的表情。
“姑娘——”他吃力地低喚。“此處是人間,還是仙境?”
相思默不作聲,握著剪刀的右手兀自顫抖個不停,適才她正為他剪開髒汙的白袍,本來就已被他一寸寸暴露的蜜金色肌膚弄得夠緊張不安了,沒料到他會突然清醒過來,讓她大受驚嚇。
桀琅不解她何以不說話,正試著想挪動雙腿,但右大腿的傷卻痛得他要發狂,他低下頭審視右腿的傷勢,赫然發現身上染滿汙泥的溼袍子被剪成了一條一條,只怕隨意一抖便會片片飄落了。
桀琅畢生沒遭遇過比此刻更尷尬的場面,也難怪那位仙子般的姑娘羞於看他,也羞於和他說話了。想了一想,不禁啞然失笑。
“讓姑娘受累了,接下來的就由我自己處理吧!”雖然他痛得齜牙咧嘴,卻仍故作輕鬆地說。“能不能請姑娘給我一盆清水擦洗傷口,看來我身上的割傷,少說也有好幾百處哩!”
相思依然不介面,她不自然地快步走出去,那個男人不過是隨口說了幾句話,竟就讓她心底泛起莫名的惶惑與怯意,這種感覺太可怕,她深深吸了口氣,極力平穩無措的心緒,並不斷地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和這個陌生男人有任何牽扯,待他傷愈就快快將他趕離此地。
她穩住情緒,舀了一盆的熱水端進房裡,順手擰了條棉巾,偏著臉,遠遠地遞給桀琅。
“多謝姑娘。”桀琅手心捏著溫熱的棉巾,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相思的側臉上,窗外斜映的月光將她柔美絕倫的臉龐映照得剔透晶瑩,閃爍熠耀,他看著、看著,不由得痴了。
相思見他接過棉巾,卻半天沒有動靜,忍不住抬眼一望,正接住他肆無忌憚的凝視,一股不知名的狂風掀翻了她的心湖,惹得她一顆心波瀾興動。
她驚慌地別開臉,刻意以冰冷的語調掩飾心中的失措。“你可知道自己的腿斷了﹖”
桀琅一聽見她開口說話的聲音,好似兜頭澆下一盆雪水,冷得透骨,令他心口微微一窒。
“我想也是——”他牽了牽嘴角輕笑著。“否則也不會痛得讓我直想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