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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還有不少細節,比如燈籠掛在城下八尺,以防被圍城軍隊以暗擊明;城垛要掛氈布棉被,以遮蔽炮子鉛子箭失,夜裡供守軍披蓋、攻城時能扯被子掀翻攻城軍隊,防備雲梯鐵鉤……這些東西劉獅子都不知道。
他對這手冊沒啥可說了,叫來護兵遞了出去:“你們看一看,然後燒火油造墨,凋板子印,記得把該改的字兒改了,就叫元帥守城冊,配發全軍軍官,人手一本。”
那些細節就不是一個沒守過城的人能想出來的,這都是血的經驗,他估摸這冊子也是洪承疇從別處抄來的,他拿來用一點都不客氣。
燒火油造墨是他們這幫老陝的家鄉特產,名叫延川石液,創始人是北宋官員沉括。
因為松墨毀壞山林,沉括知延州,發現石油燒出來的煙又黑又濃,造墨細膩柔滑,黑亮如漆,比松煙還好,而且還不會破壞山林環境,當時就預言延川石液必定大行於世。
但這項工藝後來並沒有被廣泛使用,因為石油不是哪兒都有的,沉括死後沒多久,宋朝就失去了石油產地,何況就算有,它的成本其實也比松墨高多了。
石油確實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用處不少,除了十幾年用不上一次的火油,能做蠟燭、給車軸潤滑、物品防腐,醫用治疥癬,再有加熱後用濾網濾出瀝青……但這些東西的可替代性很高。
所以石油的開採使用,都是就近,有這個就用這個,沒有的也不強求,用別的就行。
七個營的參將看著劉承宗的表情,個個沉思不語,估摸著這座城比較難打,最後還是甘州營參將蜂尾針斟酌問道:“大帥,那咱,不進軍了?”
劉承宗一聽就樂了。
蜂尾針最近承受的壓力非常大,因為他那個甘州營是最希望上陣攻城的,但走了一路,想攻打的衛城軍堡全成自己人了,指望打仗撈一把的降軍快被氣死了。
劉承宗搖頭笑道:“肯定要進軍,來都來了,怎麼,他洪總督堅壁清野,我就不往前走了?那我來甘肅幹嘛?但要考慮周全,那座城和我們有仇,攻城戰必然打得辛苦。”
從明朝靖難之役開始,二百多年來,涼州這個地方就姓楊,三支祖籍不同的楊家人來來回回任職指揮使,親得好像一家子。
楊嘉謨死在劉獅子手上,幾乎等於整個涼州城都跟他有仇,同仇敵愾的怒火會讓涼州守軍拼死作戰……對前線將領來說,自然只考慮攻城就足夠了。
但劉承宗不能這麼考慮,因為他已經猜到洪承疇的戰略意圖。
“洪承疇是督糧參議出身,我雖沒與他打過交道,但做到三邊總督必有所長,我認為他此舉並非僅以涼州城堅壁清野阻我一時,而是想將戰事拖進冬季。”
劉承宗說著,看向眾將的臉上不禁露出驕傲笑意,抬手道:“全賴諸位奮戰之功,想必他已認識到,以野戰勝過我等,痴人說夢。”
眾將鬨堂大笑,笑得非常暢快,有股子大仇得報的感覺。
因為坐在這座官署衙門裡的人,他們再添幾個人就是割據西北的整個元帥府核心,而這些人都曾是大明官軍。
劉承宗、楊耀、賀虎臣、楊麒、張天琳、高應登、魏遷兒、莫與京、韓世盤、馮瓤、丁國棟、蜂尾針張振、紫金梁王自用……有一個算一個,人生的某段時間裡,都是明軍。
看著三邊總督這樣的人物,被他們逼得堅壁清野不敢野戰,怎能不生出大仇得報之感?
待眾人笑罷了,劉承宗這才正色肅容,指派護兵在他身後拉開甘肅輿圖,轉頭對王自用問道:“涼州城內有多少軍民?”
王自用才剛剛落座,趕忙又起身道:“回大帥,軍兵萬餘,百姓兩萬多,整座城不到四萬人。”
“就這麼點人?”
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