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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4 軍紀嚴明

入冬漸深,荒野裡草木凋零、人跡罕有。

陂塬南側分佈著一片村莊,鄉人屋舍零零散散的分佈在背風向陽的溝谷間,約莫有兩三百戶的樣子。

山溪轉流處分佈的房屋最多,瞧著有四五十戶。有婦人在籬牆內架起紡車,承著熱力稀薄的陽光仔細紡麻,旁邊有半大的孩童翻晾著夏秋時節收割的乾草。

有幾家屋前還架著雞舍,當雞舍裡傳來母雞咯咯叫聲時,孩童們頓時豎起了耳朵,斜眼細瞟,若發現戶裡大人並不關注,便悄悄向雞舍湊去,但往往手都還沒探入其中,頭頂已經出現一雙虎視眈眈的大眼,剛剛產下表皮溫熱的雞子交公不說,還要承受大人的幾記抽打。

哭哭啼啼的孩童抹淚出門,還要提著木楔子在乾涸的河床周圍摸挖埋在地裡的草根,挑出一些尚算軟嫩的草根餵給腹部鼓脹卻瘦骨嶙峋的羊。

村莊中央擺著石碾石臼等物,尚算力壯的莊人們在這裡排隊給穀物春碾褪殼。石磨石碾全靠人力推拉,幾頭毛色暗澹的耕牛駑馬則由人牽引著,來回踱步踩踏糞堆。

在這村莊的小廣場一角上聚集著最多的莊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一個火堆大灶,大灶上架著陶甕,裡面熬煮著味道辛烈刺鼻的黑色膠汁,但仍衝不散貪暖的人群。膠汁冷卻後就會變得粘稠,塗抹在器物上可以防火防水。

灶下的草木灰也不會浪費,細末曬取出來裝在抹了黑漆的木匣裡,留作日常洗衣濯發。其他的則同幹糞拌在一起,儲作來年開耕的肥料。

人有三急,火堆旁取暖的群眾不時有人站起身來,表情不自在的擠出人群往家跑去,一臉輕鬆的返回後卻已經擠不進最近火堆的位置,只能無奈的蹲在外圍,等著裡面人忍不住騰出位置。

“族老怎麼還不回來?今年到底還要不要向山賊交供?九月雜調加重,今年再供可要艱難……”

有莊人望著村口說道,頓時便引起人群裡一片嘆息。

“不是說有外州的強兵入境,要剷除龍州的匪徒?要真除了大患,自然不用再供,被擄走的兒郎興許也能救回……”

“龍州匪要真能輕易剿定,至於為害幾年?怕不又是哪部軍漢沒了過冬的食料,入鄉來扮個樣子,才好催繳糧貨。這些賊兵,比匪徒還乏信義,哪怕救回了鄉里兒郎,也得拿糧貨幾石去贖!手腳健全還好,若殘了軀體,回來也是個拖累!”

不怪鄉人薄情,實在這世道苦難太多,哪怕老實本分的守在鄉里,活上一天都讓人有偷天竊命的僥倖。

一駕晃晃悠悠的牛車出現在村口,一名鬚髮灰白的老翁健步走在牛車前方,後方則跟了十幾個提著棍棒的莊人隨行。

眼見莊人們圍聚上來,老翁將手裡木杖一橫,大聲道:“喚了名的,上前領物。黑狗,鹽半鬥……”

莊人們依次上前領取物資,有人已經急不可耐喊話道:“族老,今年剿匪有了結果沒有?”

“龍州匪沒了,馬金龍並他幾督將都被扒皮抽筋,掛在了城樓上!”

一名隨從外出的青年莊人一臉興奮的喊叫道:“這次來剿匪的官軍可真兇勐,據說是從苦桑嶺一路拔寨硬攻,只用了不到兩天就攻破了馬堡老巢,那馬金龍被抓時,聽說還光熘熘的矇頭大睡呢!”

莊人們聽到這話,頓時笑逐顏開:“老天總算開眼,收了這群惡賊,今年咱們總算省了供奉!”

但也有人不無憂愁道:“歡喜的太早……馬匪眾數幾千,官軍得多少人馬打出大勝?不得足食,他們怎麼會走?大戶們可不會捐物養兵,還是得下民加調!”

“這話可錯了!這一路官軍據說只有五百,是一位神勇大都督統率,整整五百個手臉都不外露的鐵獸,莫說幾千,幾萬賊眾也能殺個乾乾淨淨!郡府還特意張榜,這路官軍乃是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