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聽那一曲霓裳羽衣舞既終,悠揚的曲聲如遊絲般漸漸消散在空中,而在庭前翩飛如羽的舞姬們靜靜傾伏在地,七色的霓裳舞衣鋪滿了一地,猶如一場盛世的花落,悽美而絕豔。
楊晉之揮揮手,一眾舞姬斂袖退了下去。
“小弟有一事要先行告罪。”楊晉之舉起了手中的白玉夜光杯,“三日後就是老父的壽辰,這幾日小弟怕是分身乏術,不能時時陪伴兩位了。”
“這個無妨,少莊主當然還是忙正事要緊。”狄霖亦舉杯。
“那就讓無意多陪陪兩位吧。”楊晉之溫和地一笑,他身邊的無意低頭說了聲是。
“既然來到了貴莊,就沒有不拜見莊主的道理,不知我們何時可以得見令尊大人呢?”君宇珩抬眸望去,緩緩地問道。
“宇先生客氣了。”楊晉之溫文爾雅地笑著,“只是父親大人年事已高,而且身體也一直不好,早在幾年前就不見外客了,不如到壽辰那天小弟再替兩位引見吧。”
“也好。”君宇珩並不堅持,點點頭。
三人又談笑了一陣,不覺夜色已是深濃如墨,人亦有了淡淡倦意。
楊晉之最是善察人意,當下朗朗一笑,說道:“小弟本來還想效仿古人斗酒十千,留兩位共做那長夜之飲。只是連日旅途奔波,不宜過於勞累。反正來日方長,這長夜之飲就暫且留至日後吧。”
※※※ ※※※
將君宇珩與狄霖送出“雲齊閣”之後,楊晉之緩緩轉身,步入了自己的寢室。
“少莊主。”兩名正值韶華、容貌清麗的侍女連忙挑起珍珠繡簾,迎上前來。
楊晉之也不說話,只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兩名侍女盈盈上前,輕輕幫他除去了頭上的紫玉高冠,又解下了腰間的紫玉帶,正要幫他脫下外裳。
楊晉之卻是忽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煩躁,帶著幾分不耐地拔開了正輕解著自己衣帶的纖手,徑自地走過去,在窗邊垂簾下那張金絲楠木鑲紫竹的軟椅上躺了下來。
兩名侍女不由得相顧一視,已覺出有些不妥,此刻再在燈光下細細看去,只見楊晉之不言不笑,溫潤如玉的臉容上隱隱現出一抹異樣的淡暈,竟似是醉酒的模樣。
當下一名侍女忙去吩咐廚下準備醒酒湯,另一名則輕輕走過去,輕手輕腳地脫去了楊晉之腳上穿著的紫絨緞靴,看楊晉之微微闔了眼睛似是要睡著了,又去取過一條薄錦被輕輕地蓋在了他的身上。
然而楊晉之卻是皺緊了眉,伸出手去將蓋在自己胸口的薄被一把拉下,彷彿那輕輕薄薄的錦被壓在胸口竟是教他有些喘不過氣來,又胡亂地扯開自己的衣襟,但是胸口卻依然象是有什麼濃重地鬱結成一團,堵在了那裡,令他煩悶躁熱不已。
“少莊主,用些醒酒湯吧。”耳邊傳來輕柔而溫婉的低語。
楊晉之睜開眼,過了一刻兒,方才微微坐起了身來,一個鬆軟的靠枕隨即輕輕墊在了他的身後,他慢慢靠了上去,然後接過侍女手中那溫得正好的醒酒湯,手執著描金白玉小匙漫不經心地輕輕攪動著。
今晚他的確是喝了不少的酒,但對於他平時的酒量來說,還遠未到能讓他醉的地步。
他知道,此刻自己的心煩意亂還有躁動不安,無關乎酒,而是因為……
他將自己的思緒拉回,不想再想下去了,但看著那淺褐色的湯藥隨著玉匙的攪動在白玉盅裡緩緩旋轉,聞著騰騰昇起的熱氣和微苦的藥味,忽然間又是一陣說不出的煩躁湧上心頭,他想也不想地,猛地將手中的白玉盅摔在了地上。
“呯”地一聲脆響,藥盅砸了個粉碎,頓時碎片四濺,褐色的藥汁更是點點灑濺在了白玉無瑕的地面上,看去頗為觸目驚心。
那兩名侍女更是不由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