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滴,在迷濛著微微細雨的灰黯天地之間分外的鮮明醒目,而且雨中的清新空氣裡還浮動著一股子松柏的淡淡清香,教人聞之就不禁覺得心曠神怡、意境悠遠。
正隨意地緩步走著,忽然聽到了背後響起的細微腳步聲,君宇珩一下子轉過了身去。
在距離自己十幾步開外,端王君宇琤穿著一件雨過天青色的羽緞錦袍,眉如遠山,直飛入鬢,眸似墨玉,清朗寧遠,整個人靜靜地立在那裡,清逸如松柏。
靜靜地與君宇琤對視了一眼,象是早已料到他會跟來似的,並未現出絲毫的驚異,君宇珩微微向著他點頭示意,唇角輕揚,叫了一聲,“四皇兄。”
“七皇弟。”君宇琤微是頓了一頓,胸中卻是不禁生出幾分慨然。
這樣的稱謂,這樣的對話,這樣面對面靜靜地站在一起,竟是與多年前的情形一般無異。這一刻兒,就好象這當中那麼長的一段歲月都已是不復存在了似的,恍惚間倒象是又回到了從前的時光。
君宇琤緩緩地向著君宇珩走了過去,又停在了一步之遙。
這還是自碧涵山莊匆匆一別之後,他第一次這樣近地再見到君宇珩。
他忽然發現,在眼前這張絕美無瑕的臉容之上看不到一絲的病容,雖然有所清減,但卻更是平添了幾分飄然出塵的清逸風姿。玉瓷般的臉容上蒙著一層薄薄的水霧,益發顯出玉顏清泠,而因為雨霧的溼潤,眉睫更是黑潤似鴉羽,如羽的眼睫之下,那雙眼眸望去淡定而清冽。
君宇琤深深地凝視著,似是想要看出在這沉靜淡定的神情之下還深掩著什麼。
然而他看不出來,君宇珩就靜靜地站在他的面前,那濛濛雨霧之中的淡然面容忽然象是變得遙遠了起來。
“聽聞七皇弟近日來身體欠佳,不知如今可是康復了?”君宇琤修眉輕展,微笑著開口問道。
“多謝四皇兄關心,已是完全恢復了。”君宇珩也是微微一笑,笑容極是清冷,彷彿冰崖之上的雪蓮臨風而放,而且這笑意只在唇邊輕輕漾開,卻是未達眼底。
“都已恢復了?”君宇琤看著他,慢慢地,彷彿是在一字一字地斟酌著,“也包括你曾經失去的那部分記憶嗎?”
其實話剛一出口,他便已有些後悔。但不知為什麼,此刻他的心中彷彿有種無法抑制的衝動,驅使著他並未顧及任何後果地將這句話慢慢說完。
他口中說著,目光則一瞬不瞬地凝注著對面的君宇珩。
此言一出,他就看到君宇珩的眼中,那雙總是淡定清冷有如冰泉、沉靜不變有如深海的眼眸之中,一時間竟是閃過了痛苦、悲傷、悔恨、驚疑還有憤怒等等的諸般神情。
君宇琤看著,心忽然跳快了一些,他的臉上雖然還保持著如常的平靜,但心中卻是隱約生出了一些莫名的熱切,象是在期待著什麼。
那種種從未如此鮮明地在君宇珩眼中出現過的情緒波動,竟是讓他那張總是完美無缺、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臉容變得異常的生動而絕美不可方物。
然而,只一瞬,一切就歸於了平靜。就如同是浩瀚的大海將一切都深深的掩盡,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似的,君宇珩又很快恢復成了那個總是遠在雲端,永遠沉靜淡定、永遠無法企及,也永遠無法捉摸的睿王。
看著這樣的君宇珩,君宇琤說不出此刻自己的心中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過去?”君宇珩微微揚起的唇角形成了一個極為美好的弧度,唇邊帶上了一個風清雲淡的笑意,“過去早已經成為過去,就算全都記起來了,那又怎樣?”
君宇珩的語聲是那樣的風清雲淡,彷彿毫不在意,這淡然至極的語聲,卻是讓君宇琤的心在這一刻,突然緊緊地縮成了一團,然後就象是石頭一般重重地沉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