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只能看到,已經聽不到了。
好重,心口好重,我慢慢的闔上了眼。
“呼……”沉沉的呼吸之後,我醒了過來,片刻迷濛之後,我聽到了那聲極為熟悉的清冷嗓音,誦吟著古老而繁重的話語:
“夢引靈,靈渡魂,歸來兮,歸去兮。徒兒可是夢到了什麼?”
我木木的回答:“夢到了生者之死。”
“所夢何人?”
“劉曼蓁。”
“可是死透了?”
“死透了。”
“即刻起身,引魂去罷。”
“是,師父。”
我是遊小小,師父喚我小妖,招魂幡的守護者,職責,招魂引魄,超度亡靈,凡人習慣把我叫做鬼差。
其實,我不是鬼,也不是招魂師,而是普普通通的人。
我來到仁心醫院太平間,那個叫做劉曼蓁的十八歲少女,現如今只剩下一副亡故的軀體,躺在冰冷的白色木板床上,掩蓋面目的白布被掀開了一角,太陽穴至額頭凹陷回去,烏黑的血液,泛著濃稠的質感,些些灑灑的漫溢著,周遭還有些孤魂,圍著這具軀體,冰冷刺骨的寒意裡,更添一份剎寂。我盡力穩住呼吸,不驚動亡魂,悄悄的靠近,挨個巡視了一遍圍著的亡魂,卻沒有找到劉曼蓁。
這太奇怪了,我是擁有預知夢的能力者,以我對夢境的清晰度感知,這個叫劉曼蓁的女孩死亡至現在不過半個小時,亡魂脫離軀體,再自由行走是需要時間的,想要離開軀體,最少得兩個小時,可現在,這個女孩子,不,應該稱呼為女鬼,不見了。而且,也不在這家醫院。我不假思索的從揹包裡拿出招魂幡,摘下辟邪符,想得到它的指引。
但我卻忘了,這裡是太平間。本來死氣沉沉的鬼魂,幾乎是瞬間就感知到了招魂幡的指引,所有鬼魂轉身,集體看向我,空洞卻黑烏烏的眼睛,陰滲滲的盯著我,一步一步靠近,七八隻手臂齊齊的向我伸來,其中一隻鬼,支著斷臂,糜爛流膿的斷垣,凝固的血液,以及鬼魂那超乎想象的速度。我想站起身,將招魂幡收起,奈何四肢不聽使喚,動不了分毫。
我雖是見習的招魂師,但我卻怕鬼。
亡魂大都聽說過招魂幡,而一般的亡魂也不敢對招魂師或者鬼差動邪念。可奪得招魂幡,便可擁有自由身,自由行走於青天白日,不必再飄蕩無依,受地獄烈火的煎熬。它們面前靈力微弱的我,無異於天降白食。
身為人的我,在拿出招魂幡以後,被亡靈察覺,對於這樣一個卑弱低能的招魂師,他們幾乎瞬間全部動了殺意。
亡魂的速度快的近乎閃電,瞬間就漂移到我的面門跟前,眼睛正對的是一隻被壓扁了的半顆頭顱,搖搖晃晃的快要從那殘破的身體上面掉下來,我嚇得移開目光向下看去,卻是一隻慘白的手,捂著血肉模糊的肚子,在那壓著的手底下,是一段狹長又光滑的小腸。掙扎轉換間,我的眼睛斜到那隻斷臂鬼已經貪婪的張開大口直接對準我的右臂,我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師父說過,我命格奇特,不是招魂師,卻得魂幡,遲早會命喪於此。師父是個算命半仙,我很崇拜他,所以,我知道,我必死無疑。只是現下,死在一隻鬼的手裡,和死在一群鬼的手裡,那可是天差地別的,我會被一群蠻夷拼命撕扯,直到肢體支離破碎,再也拼湊不成完整的遺體,師父來認領的時候,一定會少撿一隻我的胳膊或者眼睛,而再度把我拼湊成缺臂殘眼的人。
師父說過,只要不是被妖魔鬼怪吸食了魂魄,他還是有辦法把我救活的。所以,我現在只能祈禱這群鬼魂,不要把我撕的太碎。畢竟,我被蠶吞活剝這種事情,以前也發生過。那次碰到的是千年怨靈,我被撕的太碎,師父一個人找了三天三夜才把我的殘肢找全。當然,缺了一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