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自己又怎能放心讓晗初留下?
面對雲辭的質問,沈予仍舊沒有接話。他斂去哂笑與冷冽,面上已看不出分毫情緒。就在雲辭想要再次開口勸說時,他才悶聲問了一句:“你就這麼喜歡她?”
雲辭忽然怔愣,待反應過來沈予話中之意,連忙開口駁斥:“男女之間並非僅有‘情’之一字。我待她……不過是有幾分憐惜。”
“哦?你確定是憐惜?而不是憐愛?”沈予重新噙起諷刺的笑意,帶著幾分洞察人心的犀利。
憐惜、憐愛……雲辭目光深如幽潭,謹慎地斟酌一瞬,才鄭重回道:“只是憐惜。”
“是嗎?”沈予將目光從他面上移開,看向門外幽幽而問。他已不需要再聽任何回答。
“奉之。”雲辭輕微嘆氣,話中是看透生死的淡然:“你也知道我並非長命之人,更不會輕易沾惹什麼女子……我與出岫主僕一場,憐她身世、惜她才情,只想往後庇護著她,為她尋個好人家。”
聽到“長命之人”四個字,沈予終於心中抽痛,這是他永不能癒合的瘡口。在這世上無論是誰與他相爭,他都能沉得住氣,徐徐圖之。
可偏偏,是雲辭……
沈予心裡明白,今日若不放手,他虧欠雲辭的只會更多;可今日他若放了手,只怕往後雲辭心裡沒什麼,他卻不能再與之親密無間了。
彷彿是有萬箭齊發,穿心而過。同時失去愛情與友情的滋味令沈予難以承受。明明知道雲辭並不瞭解他對晗初的心思,可要開口表露那一番深情,他辦不到。
一種支離破碎的聲音在耳邊響鍥,是被誤解、被漠視的真心。晗初對他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但顯然,他欠面前這人的更多,以命抵償都不足惜,何況是送他一個女人。
縱使愛逾生命,可到底,晗初也只是個女人。
沈予忽而再笑起來,望著門外風搖樹擺的初秋景象,抿唇再問:“挽之,你當真會為她尋個好人家?”
“是。”雲辭爽利地承認,又道:“恰好如今屈神醫已動身前往房州,興許他能治好晗初的喉疾。
“有你離信侯府的庇護,她日後必定會過得極好。”沈予悵然地笑著,無比自嘲:“你與晗初你情我願,我再攔著反倒成了惡人。”
聽見沈予鬆口,雲辭也不再隱瞞:“出岫不願意離開,說是你對她有恩。”言罷也無奈地笑了笑:“否則我也不會來說服你。”
不願意離開嗎?是為了報恩?沈予嚐到了苦澀滋味,如此煎熬難當,又摻著一絲回甘。他是多麼欣喜於晗初對雲辭的拒絕,可又多麼失望於她對自己只是報恩。
晗初終究還是不懂他。不怪她,只能怪自己。
沈予微微闔上雙目,強迫自己掛上風流無害的笑意:“不過是個女人,你開口我哪有不從?我若是她,也必定選你。”
他停頓片刻,這才轉回看向雲辭:“我想單獨與她說話。”
“不要告訴她我已知道她是晗初。”雲辭只囑咐了這一句。
“為何?”
“我等她親口告訴我。”
一炷香後,東苑書房。
“我倒是小瞧你了。”沈予面色深沉看向晗初,語氣帶著淡淡的嘲諷。
晗初垂眸而立,猶如雪地紅梅,錚錚無聲。
“走了一個赫連齊,卻能得到挽之的垂青,你算是不賠反賺。”明明知曉話語傷人,沈予還是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晗初依然不言不語,沒有反應。
“嘩啦啦”一陣聲響傳來,沈予已將案上裁好的宣紙施手一揮,張張落在晗初面前:“挽之與你心有靈犀,我可沒這能耐。你想說什麼,便寫出來。”
晗初任由宣紙拂面落地,才俯身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