尬,再有陳順和極為熱情地招呼著,一幫大老爺們兒還算喝得挺盡興。
然而一堆婦女們聚集的那間屋內,很快就傳出了不和諧的聲音:
“呵,現在知道惦記這幫親戚們了?早幹嘛去了?”
“退休了,沒啥權力了,在市裡面也沒人把他當個豆腐菜了,這才知道還是老家的親人們好……真把人都當傻子啊?”
“當初看不起人,愛搭不理的,可咱們這幫親戚誰指望他了?不都過得挺好嘛……”
“瞧瞧那個閨女的得瑟勁兒,好像自己是七仙女,能耐大著吶。我看,要不是她爸貪汙的錢,她能買得起轎車?要不是秀雲和成子人實在,不計較,她能去秀雲家的公司上班?說起來秀雲你們也有點兒實在得過分,給她開工資就行了,還讓她在公司當領導,又讓她入了點兒股份,咱們家這麼多親戚,咋就沒聽你們兩口子招呼一聲。你也不想想,當初成子當兵復原回來,可是有軍功的,她爸要是肯伸伸手,成子現在肯定都當公安局局長了。三叔他不就是從部隊轉業回來,才當了官的嘛。”
“嘿,他沒幫忙倒是個好事兒,現在成子是啥,真正的大老闆,百萬,千萬富翁,給倆公安局長都不換。”
“哎,聽說陳羽芳離婚好幾年了。”
“能不離婚嗎?誰娶了她這麼刁蠻的,再碰上那麼一對親家,誰家倒黴後悔,早離早輕鬆……”
……
一句句話,猶若針刺般,刺入了陳獻,以及其家人的心裡面。
然而陳獻卻神色如常,面帶微笑地和坐在旁邊的堂哥陳會、堂弟陳青閒聊著一些老年間的事情,就好像沒有聽到那些話似的。
在東里間和姜茹英一家聊著天的郝金鳳皺著眉出來,匆匆往西里間走去——沒完沒了了還是咋的?
蘇成和陳順和,也都面露不喜之色。
今年已經七十一歲的陳會嘆了口氣,道:“獻啊,你別往心裡去……婦道人家愛嘮叨就讓她們嘮叨去。”
“嗯,沒事。”陳獻輕輕搖頭。
他右手側的堂弟陳青,耷拉下眼皮,藉著酒勁道:“獻哥,其實也怪不得她們嘮叨,以前你也確實是,哎……你說說,老些年間你幹得那些對不起家裡人的事情,咱就不提了。就說後來你當官了吧,家裡人也不咋記恨你,可這麼多年了,你幫過家裡人啥?啥都沒有。孩子們去給你拜年了吧,你還總是衝一幫孩子們擺官威,不像話啊。”
“嗯。”陳獻點點頭,絲毫生氣的樣子都沒有,他端起一杯酒站起來,神色中滿是歉意,誠摯地說道:“記得我剛從部隊回來那一年,到家裡的祖墳上磕過頭,道了歉,也專門在家裡設宴向大家請過罪……後來因為工作忙,還有性格等各方面的原因吧,沒給家裡這些人出過力,也沒照應到大家。如今我退休了,想出力也幫不上忙了,就在這裡給大家再道個歉,我也是六十多的人了,還望家裡這些親戚、本家的親人們,都能原諒我這個已經被黃土埋了半截身子的老頭吧。”
說罷,他喝下杯中酒,放下酒杯,往後退了兩步,認真地鞠躬。
然後,除了自己家裡人所在的東里間之外,陳獻朝著每一間屋內,不論裡面的人是老是幼是男是女,皆鞠躬!
所有人,都愣住了。
誰也不會想到,陳獻作為長輩,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然而他們更不會想到——陳獻這般鞠躬致歉,內心裡的歉意不是向著他們所有人,而是向著曾經在他年少輕狂時,對不住的家人,還有已故的長輩們,道歉!
並,深深的懺悔。
他心裡沒有太多的怨氣,只是在想著,今天所遭受到這些晚輩們言語上的諷刺打擊,不過是自己應得的報應——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負責。哪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