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當日離開洛京前的安排,曼雲是應了已然投誠的嫻英在接出她姐姐巧英之後,就放歸姐妹倆匹配良家自去婚嫁的。
“六奶奶!世子說,嫻英是已給了你的人,要怎麼安排得等著你回來。”,婁嫻英先答了自個兒的情形,接著帶著點羞意細聲道:“姐姐從宮中出來以後……她現在已經是世子的人了,那種……”
“啊!”,曼雲被突然入耳的訊息震住,雙目呆滯。
前生事到現在已經成了一堆糊塗帳,她已盡知。但蕭澤的後院如今糊得發焦,實在還是讓周曼雲有些接受無能。
去年秋天,她從烏梁海回了雲州之後,就被賀明嵐居然進洛京成了蕭澤的貴妾之一的訊息硬撼了一回。而現在,婁巧英居然也跟了蕭澤。
前世的弟婦剛成了愛妾,被他親手砍了腦袋的小媽居然也被收用了,而這兩個女人或多或少都與那個詭異的天香苑有關。世子蕭澤在幹什麼,想幹什麼?總不成是當了自己是以身伺鷹的佛陀,在虔誠奉獻肉身超度著這些可憐的女人?
見曼雲不掩驚訝,婁嫻英臉上的尷尬羞紅更加分明,嘴裡如蚊蚋一般吱聲道:“世子將姐姐帶出宮來時,有提過放她去配了有功的將士。但姐姐不肯,她說我們姐妹私洩了天香苑的底,若外嫁必引懷疑。世子若還沒有心將天香苑盡數剷除了,不妨就先收了她。而她成了世子的女人,也就自會更加忠心……”
“然後,他就當真要了她?”,周曼雲撫額,睨著杏眼兒咋舌道,“女人的忠心就要靠身體來示意嗎?那要得男人效忠,是不是還得……”
憤惱的話出口會傷人,曼雲悄然嚥了。無奈一嘆。女人,女人!以為靠著身子能維繫忠心的不但是男人,還有女人自己!這世上就從沒見幾個效忠的男人會甘願奉上肉身斷袖分桃,不也照舊能有了君臣相得。
婁嫻英臉上的愧紅更是紅到了耳根,再跟著曼雲走了幾步,卻是在看到四下無人注意時猛地跪下身子。啞身道:“奶奶!前幾日,聽聞你和六爺將至洛京,姐姐找來囑我要尋了機會……伺候……伺候六爺,還說這是世子的意思。”
周曼雲冷著一張素臉站住了,好一會兒,才垂眸望向了婁嫻英,“那你的意思呢?”
“六奶奶!”,婁嫻英恭敬地磕了個頭,急道:“您從前就曉得婢子的心思的。奴婢想離開。自做了良家婦。此心從未更改!”
“即便父王將要踐祚,蕭家將貴為皇族?”
“婢子真從沒想過!我只想完成母親的遺願,清清白白地找個好人家。”,婁嫻英扯住了曼雲的裙襟低聲道:“往日恩怨無論是誰對誰錯,婢子無意再去糾結。畢竟那時……”
“往日恩怨?什麼往日恩怨?”,周曼雲詫異地問道。
“六奶奶!”,嫻英抬起一雙淚眼盯住了曼雲,道:“姐姐說您實是霍城周家女。永泰十五年在豐津。正是周家勾結盜匪,才使縣衙被毀。家父含冤自盡的!奶奶,您……”
“不錯!我正是出身霍城周家,當年也正在豐津。但豐津事,在周家人的記憶中可是另有玄機。”
“我明白的!”,婁嫻英幽然淚下,低啜道:“當日剛聽姐姐講起。婢子心中也自是不憤。但細想了,奶奶可能也正是因了當年的緣法,才會出手救我姐妹。何況當時,我們都還不過是五六歲的孩子,又懂得什麼。曉得什麼?”
“你能這麼想,自然就好!”,周曼雲長嘆一聲,俯下身親暱地將婁嫻英攙起,扯了手帕放到嫻英的手中。
看著眼前的年輕女子小心地拭著淚痕,曼雲卻是忍不住地蹙緊了雙眉。
挑唆嫻英爬床的若只是婁巧英,倒是無足輕重。但若真是出於世子蕭澤的授意,對已被親孃傷著一次的蕭泓來說,卻是又被再捅了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