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雜,他啃不下;他想要更多的地盤,最妥帖的是南下。而督軍和南方政府的地盤,都是沿海區域,有了一處沿海的地盤,湖廣便水路兩路暢通無阻,未來不可限量……他不敢貿然攻打督軍,亦不敢貿然進犯南方政府,唯有讓督軍和南方政府鬥起來,他坐收漁人之利。造假鈔,先嫁禍給督軍的謀士,再嫁禍給南方政府,斷了督軍一臂,讓俞州和南方政府鬥起來,他再用督軍的錢,回頭來搶督軍的地盤!”
白雲歸的臉色倏然沉了下去。
簷下風起,捲起窗簾搖曳,亂了畫樓的青絲。她用手撩了額前碎髮,露出白玉似的光潔額頭,眸子清澈明亮。
白雲歸心底驚濤駭浪,她分析的這些東西,聽上去是信口雌黃,甚至全部是揣度。
可是為何,他真的信了三分?
一向與他沒有往來的葉夢律,真的會這般陰險嗎?
但是畫樓說的很對,湖廣這些年,越發富饒。特別是這兩年,戰火較少且風調雨順……
先是陷害他的謀臣,然後又嫁禍給他的對手,讓他失了幫手,同時與對手開戰。最不起眼的人就突然發動攻擊,讓他腹背受敵。而且這個人,用的還是從他手裡盜去的錢,反過來攻打他。
被自己的子彈傷了,那不止疼痛,更是屈辱!
半晌,白雲歸緩慢抬眼,目光便落在畫樓臉上。燈光下她肌膚若初雪白皙,盈盈眸子嫵媚動人,那柔順烏黑的青絲披在肩頭,楚楚動人。
溫順的時候,絲毫不見發怒時的狠戾,像一株白荷,清香單純。白雲歸錯覺幾個小時前被自己掐住脖子,眸若利劍的女子,根本不是她。
“政治上的事情,你倒是門清!”白雲歸別有深意,不禁又懷疑她到底是誰培養出來的,這般聰慧機敏,有大將之才!
比起雲媛的聰明,慕容畫樓的聰慧裡運籌帷幄的大智,不拘泥與小女子的精明。
畫樓則聳聳肩,絲毫沒有因為他的懷疑而失措,更加沒有解釋。她不想說實話,亦不想騙人。無所謂的接受他的猜疑,她坦蕩無偽。
只要她有本事,他便有拉攏之心,而不是迫害。自己再表衷心,以白雲歸的見識,他是不會傷害她的。
“不過,你說的這些,都是你自己的臆想而已!”果然,白雲歸沒有生氣與戒備,聲音反而清朗了幾分,眉梢煞氣微斂,“若真如你所言,是葉夢律所為,他為何偏偏選中我,偏偏陷害李方景,偏偏嫁禍南方政府?為了有港口的地盤,杭州府亦不錯……”
“杭州府就是南方政府管轄的啊!”畫樓輕笑道,“他若是偽造江浙官銀號的貨幣,傷的還是南方政府。傷一虎不如傷二虎嘍!他要麼偽造南方政府的鈔票嫁禍督軍,要麼偽造督軍的鈔票嫁禍南方政府……估計南方政府的大員裡,沒有李方景這等順手能用的人……”
白雲歸微啞。半晌他才道:“南方還有還多軍政府,跟葉夢律實力不相上下,你為何不懷疑他們,單單懷疑葉夢律?”
她絲毫沒有語滯,言談間似揮斥方遒的君主,笑容裡有掌控一切的霸氣:“南方是有不少軍政府,勢力也是不相上下。可是自己發行鈔票的,卻只有湖廣、江浙和東南六省……督軍,印鈔票需要機器的……”
如醍醐灌頂,白雲歸瞬間想到,自己和幕僚們一直被對方故意埋下的線索牽著鼻子走,直直將矛頭對準了李方景和南方政府,卻忽視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印鈔票需要機器!
而印鈔票的機器,全世界擁有的國家不多。華夏各方勢力,擁有印鈔機器的,寥寥無幾!
南邊,的確只有三個軍政府有這般本事!
那麼,葉夢律便有印鈔的本事,自然不能擺脫印鈔的嫌疑!
白雲歸心底的相信,由三分變成了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