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傅說,他這樣子不好,太孤僻,人家到他這個年齡,兒女都快成年了,只有他,無妻無子,這偌大的侯爺府裡,始終只他一個人。
也許自己就是想要這樣的結局,姜嘯之忽然想,孤單一個人,他也只配得到這樣的結局。
從浴室裡出來,姜嘯之看見客廳只有蕭錚一個人。
“侯爺。”
他用毛巾擦著溼頭髮,訕訕走過去:“……又和她吵了一架。”
蕭錚嘆了口氣,表示理解。
“侯爺盡了力了,這也沒辦法。”他說,“這事兒,急不得。”
“雖說要盡力拉攏,卻全然不得法。”姜嘯之把毛巾放下,“別說把她拉攏到咱們這邊,就算想把她拉上正軌好好過日子,看樣子都難。”
他這話的語氣,好像厲婷婷無藥可救了。
蕭錚笑起來:“我還以為,天下沒有讓侯爺您為難的事兒呢。想當年在定州,那麼亂的場面,您不是也一個人兜住了麼?”
蕭錚說的是明禎三年征伐舊齊的事兒,那時候姜嘯之還不是馳龍軍的首領,只是大將宇文翔手下一員年輕將領。然而在征伐定州途中,宇文翔大意輕敵,不肯聽姜嘯之的勸,結果兩軍交戰時,竟死在趙守靜的劍下,事出突然,馳龍軍群龍無首,眼看就要亂。
危機時分,是蕭錚和井遙聯合那些年輕將領,把姜嘯之推上了宇文翔的位置,這青年甫一接任主帥,就憑著過人的魄力,當機立斷,迅速總攬了全域性,後又親率一千精英“飛雲騎”,以不顧性命的勇氣,給了追趕不放的趙守靜猛烈一擊。
接下來,姜嘯之又於兩軍對陣中,親手重創了趙守靜的長子趙雲浩,讓齊軍不得不後退,這才穩住了軍心,沒讓馳龍軍在失去統帥的情況下兵潰敗北。
那時候姜嘯之才十九歲,雖然有天子敕令,讓他接替死去的宇文翔,但馳龍軍的老人們都不服氣,覺得姜嘯之乳臭未乾,怎麼可能代替得了赫赫有名的宇文翔?然而之後沒多久,姜嘯之布兵突襲齊軍,以連環攻勢奪下了小雍山,這才讓所有人對他刮目相看。
小雍山這三個字,對狄人而言,多少也算是“民族情結”了,一百多年前的大齊靖海公林慕臻,如同伏地魔一般。在這三個字上施加了可怕的魔咒,狄族人從心底裡相信:沒有狄人能夠過得了小雍山,連草原上生長的鴻雁,每年南飛時,都只能取道銀赫。
這種民族的自我懷疑,長達一百年,似乎是深刻而不可破的。所以之後幾任狄人首領,不知是心理原因還是真的被詛咒了,都曾在這兒吃過虧。
攻下了小雍山,也就相當於從心理上,徹底打破了這個魔咒。它的意義不僅在於地理本身,更在於,姜嘯之親手奠定了“狄人是戰無不勝的”這樣一個民族思維。正因為小雍山這一役,姜嘯之在馳龍軍之中,才奠定了穩如泰山的統領地位。
那還真是很多很多年前的舊事了,此刻被蕭錚提起來,姜嘯之也笑了。
“連小雍山都攻下來了,還擔心這麼個女人麼?”蕭錚道,“想當年……”
“又來了。什麼想當年?都把我說成老頭子了。”他搖搖頭,“這還不如上陣打仗呢,就算拼個你死我活,也沒這麼費勁的。”
蕭錚笑起來:“陛下是知道侯爺能擔大任,才把這等棘手的事情丟給侯爺您。事情總是可以一步步慢慢來的。”
姜嘯之點點頭:“我知道。先等等看吧。”
今晚是蕭錚值夜,待要回臥室,姜嘯之忽然說:“裴峻他們該回來了吧?”
裴峻和丁威也是錦衣衛來這邊執行任務的,是因為過來太久了,那倆暫時回華胤探親,姜嘯之給了他們十天假換做這邊就是一個多月,那倆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應該就這兩天。”蕭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