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其中,利益才是關鍵,東林黨的背後是東南士紳、礦主、海商、工坊主這樣的存在,所以東林黨在野時就一定對萬曆皇帝徵收工商業稅賦的行為大加鞭笞,所以當東林黨上臺之後就一定要免除工商稅賦,屁股決定腦子,概莫如是。
王家即是江南鉅富,如今又是明清鼎革,作為遺民自也有的是空閒時間,王時敏一如大多數的遺民那般,著力培養子孫學業,膝下九子,後來也是多在清廷為官,其中第八子王掞更是官至文淵閣大學士兼禮部尚書。而在空閒的時光,其人醉心於詩畫,師承自董其昌,更是開創了婁東畫派,在清初也是著名的畫家。
不過,王家的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商賈和士紳的利益之上的,現在陳文兩項政令齊出,王家在其中也是多有受損,此刻自也是再不能按下性子來畫畫、教子了。
「看著吧,這裡是蘇州,光是府城以及附郭的所在就有不下百萬的丁口。咱們罷市,也不讓那些菜農們進城,用不了兩天,光是這些饑民就能把齊王府在民間的信用徹底衝垮了,這江南就還是咱們的天下。」
窗外的虎丘,各家店鋪前的百姓時聚時散,但是怨聲已然傳過了山塘河,在他們的耳中宛如仙樂一般。
西北角的虎丘如此,城內城外的其他地方亦是如此。百姓購貨,各處的店鋪卻無不是掛上了售罄的牌子,彷彿是受了同一個指令似的。
蘇州在明清時乃是中國的經濟中心,地位比之日後的遠東魔都上海毫不遜色,甚至就連後世上海的興盛,也與太平天國逼近蘇州,本地士紳、商賈紛紛帶著家產逃難有洋人庇護的上海有著巨大的關聯。
正因為蘇州的經濟地位如斯,王時敏等人的信心並非沒有理由,在這等巨城罷市,封建官僚體制是很難應對的。此前如此,後世亦是如此,這是商人生存於這等環境下的殺手鐧,威力不容小視。
第一天如此,蘇州百姓們的家中還有些菜蔬,米缸也還不至徹底空了,但是身在城中,食物全靠城外運入,百姓們在不滿的同時卻也還是寄希望於官府與商賈之間達成妥協,至少到了明天能夠開市,不至有錢也買不到吃食而餓到肚子吧。可是,到了第二天和第三天,罷市依舊,全城的大小店鋪無不是緊閉大門。
莫說年貨,現如今連吃食都買不到了,奈何這年頭的老百姓都沒有屯糧的習慣,尤其是這等大城市,每隔幾日去買一次糧,現在雖然才是罷市的第三天,但是很多百姓家中的米缸已經見底兒了,無功而返的人們的謾罵聲也愈加的高昂起來。
坊間內外的怨憤情緒愈加高漲,得月樓裡計程車紳、鉅富們卻是怡然自得,卓有興致的遙望著城中的民憤。
「三天沒有糧食賣,城外的菜農也不敢出村,城裡的百姓快熬不住了。」
「哈哈,正是如此。要說都怪齊王府的亂政,否則讀書人安心讀書,等待開科取士,咱們商人安心的做海貿,豈會有如今這檔子事情?」
富商向那邊計程車紳拱手一禮,這幾年他苦尋名士,奈何私鹽販子出身,名聲不好,總是尋不到合適的先生來教授家裡的兩個兒子。如今這檔子事一起,他便拼了命的擠進來,為的就是能夠搏個好名聲,日後兒子考取功名,家裡的產業才能徹底洗白。
「私鹽販子」覥顏厚禮,士紳們也給足了面子,著實讓他心中大喜。而此時,坐在他身旁的那個矮胖糧商卻是接過了話茬,將他這兩天的所見所聞一一道來。
「諸君或許不知,說來可笑,前日府尊招在下過去,還是疾言厲色,逼著在下的店鋪開門營業。到了今天,府尊倒還是強作鎮定,但調門也已經降了八度,還表示願意代為向齊王殿下說明。哈哈,那副嘴臉,著實可笑。」
「那也是唐公能夠堅守原則,否則豈會看得到這番醜態。」
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