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求,此事老夫早有考慮。楸枰三局,雖然秦藩大軍乃是主力,但若是沒有安遠侯和大木配合,也並非易事。如今秦藩與西寧王不和,大木是老夫的弟子,陳侯那裡老夫也有些薄面。若是此人敢有不臣之舉,老夫只肖一紙書信,福建舟師入長江封鎖水路交通,浙江鐵甲入江西截斷其退路,兩家合軍便可以將其碾平。況且還有那位西寧王,收取雲、貴、廣西和湖廣,孫可望只有死路一條而已。」
豪氣幹雲的指點江山,錢謙益彷彿回到了當年,言辭之中對於那個流寇出身的秦王殿下也全然瞧不上眼,似乎這天下各個勢力都在他的指間,跟隨著他的指揮棒而行。
「不過嘛,如今韃子勢大,能不打還是不打的好。屆時收復了南京,三家皆在,折衝樽俎,老夫總能設法讓他們併力向北,將韃子趕出我大明。」
姚志卓本就不是什麼極具戰略眼光的兵法大家,如今錢謙益的楸枰三局能夠得到秦藩孫可望、安遠侯陳文和漳國公朱成功三家認可,想來應該已是絕佳的良策了。如今見錢謙益就連孫可望不臣後的補救方案也早已定下,登時便安下了心來,吃了些點心便由柳如是安排到了一間廂房休息,倒是錢謙益在姚志卓出了房門後反倒變得有些憂心忡忡了起來。
「牧齋,怎麼了?」
看著柳如是的滿臉關切,錢謙益不由得將心中所想付諸於口中:「孫可望多此一舉,陳文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只怕未必再會竭力配合。哎,可惜如今因那通浙案韃子盯老夫日緊,否則老夫再去趟金華,總能設法說服一二。」
「不是還有徂徠嗎?」
如今的形勢,柳如是或多或少也是知道的,通浙案隨著滿清朝廷內部滿漢矛盾和南北黨爭而起,已經變成了一場遼東舊臣聯手北地官員打擊南方官員的黨爭。錢謙益與很多南方官員都有著極深的交往,甚至此前他也藉此等關係得到過不少情報,如今通浙案起,尤其是那王升舉證過陳文是自稱在南京得到清軍圍剿四明山的情報,錢謙益的嫌疑立刻就大了起來。
用銀子打點,安分守己的斷絕一切與抗清有關人士的來往,再加上錢謙益本身在江南的文名極重,影響力超群,現如今東南戰局不利於清軍,本地的官府反倒是有些束手束腳了起來,唯恐逼反了東南士紳,敗壞了剿撫大局。
由此,錢謙益才能安坐於家中,躲避這段時間的風暴,但是想要再動身南下,卻是千難萬難的了。別的不說,這家中知道他抗清的也只有柳如是一人,便是他的兒子也被蒙在鼓裡,若是離開了此間,根本也瞞不住旁人,對於如今早已成為滿清官府矚目的人物,實在太過危險了。
「徂徠是個聰明人,此去金華想來應該是不至適得其反。」
第二天,姚志卓與錢謙益再行商議了一番,至入夜後才偷偷的離開了紅豆山莊。此番從貴州返回,姚志卓的第一站乃是前來面見錢謙益,此事一了,便要趕去鎮江面見原兵部職方司主事賀王盛,永曆朝廷加封其為兵部侍郎。
賀王盛乃是崇禎朝天津巡撫賀世壽之子,崇禎元年進士,為官多年,其人與山東榆園軍餘部討虜前將軍平一統、反清人士吳永功等人相熟,串聯地方士紳、清軍及抗清人士,在南京、鎮江一帶頗有勢力。
錢謙益的楸枰三局,大戰略上是西南明軍沿長江順流而下,與東南明軍匯合,但定計之時,陳文尚在衢州鏖戰,鄭成功也不過是剛剛收復漳州。若孫可望大軍來襲,鄭成功的舟師或可抵達,清軍也會致力於防衛左近區域,那麼真正負責在南京、鎮江這樣的核心區域擾亂清軍的便是賀王盛、平一統等人的義軍。
姚志卓走後,錢謙益讓人找來了門人鄧起西,讓他按照約定的方法去江寧一趟,將一些事情通知陳文。
鄧起西自紅豆山莊出發,很快就來到了江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