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人傑地靈,這本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誕生了如許多的聞人,此間亦當是物華天寶、鍾靈毓秀的所在。只可惜,此時此刻的這個已經宛如人間煉獄般的吉安府,卻與這些讚頌半點兒也聯絡不上了。
府城中,向北前往縣學須得過一座名為狀元橋的一孔磚砌拱橋。縣學之中建有一座孔聖廟,每逢科考便有眾多士子由此橋過前去拜謁孔子,據說南宋時,文天祥亦不曾例外。因此事,後世便將此橋更名為狀元橋,並留下傳統,每逢有吉安人中了狀元,回鄉時都要專門由此橋透過前往縣學拜謁孔子,本地的官民也會在此隆重歡迎。
然而,永曆七年的今天,狀元橋上不僅僅沒了狀元,更是連此間所崇尚的文風亦是不見了。
「操!」
一個穿著灰藍色綠營軍服的清軍隨手將一個儒生打扮的年輕人砍倒在橋上,見他還在掙扎著向橋北爬去,那清軍一腳踩在那儒生已是鮮血浸染的後背,抬手一刀便砍在了那儒生的脖頸之上。
這一刀過後,那儒生再沒了動靜,只是那一雙眸子卻依舊望向縣學的方向,似乎那裡的孔廟可以讓他起死回生一般。
翻過了儒生的身子,那清軍扔下腰刀開始翻找藏於衣衫中的銀錢。片刻之後,只見那清軍僅僅翻出了一錠銀子、一塊玉佩和一些零散的銅錢,隨即便滿臉不忿的將一口唾沫吐在了那儒生的屍身之上。
「呸,穿得人模狗樣的,原來是個窮酸,浪費老子的時間。」
說著,那清軍割下了儒生的耳朵,塞進了腰間的一個正在滴著血的袋子裡,便重新往他剛剛跑來的方向揚長而去,只留下了儒生濺在紅色甬牆上的鮮血還順著牆壁向下滴流,彷彿是從牆裡面滲出來的一般。
半月前,經過了一段時間休整和擴編的經標中鎮以及江西提督標營自南昌大舉向西,迅速的將盤踞吉安府的雲霄山抗清義軍合圍在了府城。由於經標中鎮新近擴編了兩個營的新兵,提標營更是在幾個月前再度遭逢慘敗,損失良多,新兵太多,戰鬥力下降嚴重,以至於到了昨天晚上才攻陷這座府城。
盤踞贛西的雲霄山抗清義軍首領王輔臣戰死,另一位首領劉京則突出了重圍,向雲霄山老巢逃去。
為震懾地方,為獎勵士卒,也為讓新兵們都見見血,以便於更快的形成戰鬥力,經標中鎮提督張勇與江西提督劉光弼決定屠吉安一城,三日封刀,便從今天一早開始。
狀元橋西側是塔水橋,取的是臨近「有塔、有水、有橋」之意。橋是狀元橋,水是穿城而過的溪流,而塔則是兩橋之間不遠處的那座惜字塔。
所謂惜字塔,也稱惜字樓、焚字型檔,乃是專門用來焚燒有字紙張的所在,更是古人敬惜字紙這一理念的體現方式之一。明末小說家凌濛初的《二刻拍案驚奇》卷一開篇詩曾寫道:「世間字紙藏經同,見者須當付火中、或置長流清淨處,自然福祿永無窮」便是時人敬惜字紙這一理念在文字中的表現。
惜字塔前,一隊清軍正驅趕著一群女子向遠處的嘉禾門走去。嘉禾門有月城,那裡現在已經是屠城清軍用以關押所獲女子在轉賣他地前的屯貨處。
因強抑著而低沉的抽泣聲中,伴隨的則是清軍的淫笑。突然,一個女子似乎是被路旁一具屍體的斷臂絆到了,摔倒在地上發出了更大的哭泣聲。
聞聽到這份嘈雜,為首的軍官三步並作兩步的沖了過去,拔刀就要砍那女子。
「刀下留人。」
持刀的軍官先是一陣錯愕,隨即轉過頭看到的卻是另一個相熟的軍官。「媽的,這是你婆姨怎地,還刀下留人呢。」
「得了吧,俺婆姨還在陝西老家伺候俺娘呢。」
「那你這麼多廢話幹啥?」
「這小娘們你不也是要宰了嗎,正好給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