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父業的安慰,曼雲也曾跟四伯周檀及幾位女師學過畫。周檀長於園林山水,曼雲則是天賦普通又將大部分精力放在了配毒之上,屬於典型眼高手低的那類,比之好著此道的幾個兄弟姐妹差了許多。
雖經了翻刻印製,但看著用色筆鋒象是沿襲了善畫仕女的小潘學士筆法。此畫法因其寫影真實,極受江南閨閣女兒推崇,只是名師難求。溪北大周府桐的妻子潘氏正是潘家次女,倒是曾指點過周家姐妹,其中翹楚當屬四姐曼妍。
“熟悉我的樣貌又用著如此筆法,總不會是姐妹閨中的閒作被漏了出去?”,實在不想懷疑到自家姐妹的曼雲,只敢在嘴裡不出聲地輕念著。這邊剛把畫卷放下,卻是又摸起了一本新買來的畫冊。
題著“紅娘子云錦十二番”的冊頁拉開,一副副令人面紅耳赤的春/宮圖立現在眼前。象是要突現著主題,或搭在床沿或半褪在女子身上的衣裳皆如同緝告示中的紅衣一般,在些圖畫之中還畫著用以遮體或是縛肢的三角雲錦小旗。
畫工香豔,曲線流暢,比之單人畫版不但內容而且用筆手法更顯著大膽奔放,雖應同是南派畫技,但顯然只是借了告示畫像中紅衣女子的形象和衣著,但明顯並非出自一人之手。
“我不是讓你通通燒了!”,怒喝聲在曼雲身後暴響著,不待她有所反應,蕭泓就伸過手奪了畫冊,瘋了一樣地撕了起來。
篩了許多旁人跟風騙錢的偽作才尋到的初始正版!周曼雲看著向著火盆飄下的白色碎紙。臉上顯出了一絲心疼。
隔著一盆清煙,男人暗紅的眸子氣惱地瞪她,象是要把她也扔進了火盆子裡。
曼雲立即尷尬地笑著解釋道:“我只是想留著看看是否能再多查出線索來。”
“有什麼好查的!必是高家那畜生做的!”,蕭泓哼哧哼哧地拉著風箱,從牙縫裡銼出了斬釘截鐵的回答。應著曼雲之請,他從市面上買了這些圖冊回來已是極限。曼雲細心看著,他沒有半點興趣但還是無法倖免地瞟到了那些永世不想看的畫面。
“畫不是他畫的!高維幼年曾跟我父親學過畫,但同你一樣,早在永德十五年起就擱了畫筆不再習了。”
“我跟他不一樣!”,年輕的男人聽著曼雲自然而又熟稔的口吻,更是立刻炸了毛,象極了剛被撩撥著丟進場子的鬥雞。
“好,不一樣!”,曼雲拿出了老大姐作派。自覺體諒退讓,上前順毛捋著。
較真,吃醋,不管不顧地直接發脾氣出來,是年少的蕭泓做的事,但等著他年紀再大一些又如何?
不知不覺,反將蕭泓哄枕在自個兒膝上閉眼歇息的曼雲,伸手摸摸少年光滑的臉頰。不勝唏噓。
前世的質問如猶在耳,“周曼雲。姓高的要向我算奪妻之恨,我倒覺著我要先算了共妻之辱。”,這樣的喝問只要想著,就剮得人心生痛。不管前世的他愛或不愛,出於男人的獨佔慾念總是不假的。
周曼雲悄聲一嘆,低頭輕語道:“蕭泓。其實我從來沒把那畫冊上的人當了是我。可你現在這麼氣著,日積月累,說不準那天你會覺著畫上那個與人相通的女人就是我本人。待等哪天你再想到蒼蠅不叮無縫蛋,我就平白又多出罪狀,百死不能辭疚了。”
“我不會!”。一雙閃亮的眸子攸地一下開啟,又瞪了起來,怒氣滿滿。
“那就且看著!也許是我擅長想到事情最為糟糕的結局吧?”,曼雲伸手拂過男人的額頭,淡然一笑。前世糾結在清源放開,這一生,她倒真覺著情愛之事得之幸,不得命,若是眼前人移情冷愛,她也就自然地將手放開就是。
“周曼雲!你有的時候真十足的狼心狗肺……”,蕭泓哽聲咒罵著,向上伸起的手穿過曼雲的黑髮,將秀氣的臻首用力地向下一帶。
也許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