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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第一張照片上,男子身著黑色中山裝,右手邊的年輕女子戴著一頂鬆軟的英式禮帽,雖然看不清她的臉,卻能感受到她笑容裡的愉悅。男子立在開啟著的雪佛蘭車門邊,微微笑著等待女子躬身上車;

第二張照片上,女子和男子並肩坐在雪佛蘭內,女子已經脫下了禮帽,淡青色圓點的洋裝看得分明。他們靠得很近,女子側著臉,男子也微微轉過頭,彷彿相談甚歡、相視而笑;

第三張照片上,看上去是下了車之後,因此只是兩人的背影。然而那挺拔的身影卻緊緊挨著旁邊的女子,左手替她拿著手袋,右手竟挽住了女子的手臂!而那女子,身子微微前傾,轉首看他。

幽芷飛快地掃視這三張照片,接著卻又仔仔細細地再看了一遍——攥住照片的手下意識地收緊,照片上赫然出現幾道被抓起的皺痕!

這——這分明是今天中午時候自己看到的那幕情景!分明是清澤和那位陌生的女子!而攝影師拍的角度格外的好,將一絲若有若無的曖昧淋漓盡致地呈現出來!

是誰,是誰如此別有用心地拍下這些照片寄給自己?又是以何種居心何種目的寄過來?照片中的曖昧和自己今天中午所看見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還有曾經的報紙頭條、口紅印子、香水味……

突然之間想起什麼,幽芷猛地抬頭掃視床頭櫃,然後又飛快地奔下樓,一邊疾步一邊大聲問道:“福媽!福媽!”福媽忙在圍裙上擦擦手快步應聲道:“在呢,三少奶奶您有什麼吩咐?”幽芷蹙眉四處掃視:“福媽,上個禮拜的《申報》收在哪裡?”

儘管有些奇怪幽芷此時的焦躁,但福媽畢竟是訓練有素的僕人,仍舊恭恭敬敬地回道:“少奶奶,在儲物室呢,要我替您取來麼?”幽芷聽到“儲物室”這三個字時便已經舉步,邊走邊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福媽,你繼續忙吧!”

由新到舊,儲物室裡的《申報》整齊地收疊在一起。

心“撲通撲通”地跳得格外快,彷彿要躍出來一般!翻找報紙的手微微顫抖,連動作都因此鮮少地粗魯起來,不算長的指甲在報紙上留下一道一道長長深深的印子——

終於,找到了那張報紙!

雖然是不同的衣服,雖然是隱約的暮色,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這個背影和方才寄來的照片中的背影是如此相似——女子天生的第六感覺那樣清晰地告訴幽芷,就是她了,就是,這個女子。

報紙上赫然刊登的照片中的女子,和剛才寄過來的匿名照片中的女子,是同一個人。

恍恍惚惚地跌坐在儲物室冰涼的地上,幽芷腦中一片空白,絲毫思考的能力都不存。彷彿渾身的力氣都已然被抽空,只剩下頹然的麻痺感,連痛,好像都已經隱約了。

有誰能告訴她,這究竟是事實、抑或另有居心?

沈清澤今天回來得很早,下午五點鐘的光景便踏進了家門。

他直到昨天傍晚才知道,原來,路易士、霍姆斯後來之所以態度逐漸轉變並且那一天甚至主動同藤堂川井開口提出以軍火生意換楚家兩家廠子,有很大一部分是史苡惠的功勞。

史苡惠曾經為了這件事共登門拜訪路易士和霍姆斯不下七八次,盡全力來說服他們答應幫這個忙。儘管第一次吃了個閉門羹,但她始終沒有放棄,依舊繼續登門。史苡惠的執拗,或許也是讓他們最終鬆口的原因之一。

沈清澤今天上午專程去接史苡惠,在聚香苑擺了一桌酒席以表謝意,楚卓良自然也一起陪同。原本楚卓良是想自己做東的,不過不曾拗得過沈清澤,便放手“由小輩去吧”。

中午的宴席氣氛很是熱鬧,雖說只有四人,但座間觥籌交錯,交談也是甚歡。楚卓良的身體本已經不大能喝酒,中午還是暢飲了不少,笑道是心情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