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每年除夕,祭祀諸神的地方。說是塔,實為一方高臺,地面到臺頂有十餘丈高,只一道極窄的階梯可通,臺頂呈正圓之型,平整廣闊,可容納兩千餘人。四方圍牆巍峨,沿邊分佈著九處哨塔,內儲弓箭糧食,易守難攻,的確是危難之時最佳藏身之處。那都事平日執掌全縣軍務,這些哪能不知。
那些村民此刻毒血攻心,神智已亂,心中無非咬食生人一念,哪裡還有別的主意,自然是唯都事馬首是瞻。片刻間,一行人浩浩蕩蕩,向著祭天塔而去。
楊逸之等人亦尾隨都事一行來到祭天塔下。
只見一座十丈高臺巍峨聳立,臺頂一根合抱粗的石柱,又高十丈,直刺入茫茫夜空,柱頂棲著一隻碩大的青銅飛鳳,高踞群星之中,作狀仰天長鳴。柱身“通天柱”三個隸書大字在星光下青光粼粼。臺柱相加二十丈有餘,通體石質,恢弘異常。休說在這等瘴毒蠻荒之地,就算放到中原都會,也堪稱一時奇觀。
臺上火光熊熊,呼喊聲不斷。天台上的守兵正從臺頂哨崗處往下拋滾石。臺下那群本來守衛城牆的弓箭手正在頭領的命令下向臺上放箭。由於天台太高,羽箭能射到臺上圍牆之內的不到一半,而那些滾石卻毫不留情,幾下就將弓箭手的佇列砸了個七零八落。那頭領手足都已受傷,一面破口大罵,一面親自搶過弓箭往上亂射。
都事見狀哈哈大笑,直迎了上去。頭領猛地轉過身,漆黑的箭尖正對準都事的胸前,怒目道:“你敢戲弄我?”
都事笑意不減,伸手輕輕擋住箭尖,道:“大人不要誤會。大人也看到了,敵人有地利之勢,武備強勁,不是那麼容易制服的,唯今之際,只有你我二人聯手,將高臺上的村民一個個趕下來。”
那頭領猶疑的看了他一會,道:“你有什麼辦法?”
都事笑道:“大人附耳過來。”
頭領警覺的往後退了兩步。
都事大笑道:“你我都已受傷,難道還怕我趁機咬大人的耳朵?”
那頭領猶豫片刻,終於將手中弓箭放下,湊過頭去,道:“快說!”
都事頷首微笑,低頭作出耳語的樣子,伸出右手往那頭領肩上輕輕拍了幾拍。他的手勢突然一變,五指正落到頭領的頸椎骨上,手腕用力一翻,已將頭領的身體生生扭過來。
那頭領反應過來,已然中計,暴怒之下欲要掙扎,無奈穴道被制,動彈不得,只有張口大罵,將都事祖宗十八代都問候個遍。
這一下變化兔起鳩落,那群弓箭手大驚之下,竟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此刻,都事輕一揮手,手下兵士呼喝一聲,揮刀向弓箭手撲來。都事的親兵本來個個心狠手辣,如狼似虎,何況弓箭手一旦被近了身,就只有任人宰割。只片刻功夫,剛才那群甲冑鮮明的弓箭手就被屠戮了個乾淨。那頭領親眼見其慘狀又無可奈何,更是狂罵不止。
都事見臺下的人已殺盡,陰惻惻的在那頭領背後一笑:“圍攻祭天塔是冒犯神明的事,只好用你和你的手下祭旗了。”手上一緊,只聽骨骼一聲碎響,那頭領頭頸之間的皮肉筋骨竟然被他生生分開,頭顱骨碌一聲跌在塵土之中,鮮血撲在塵土中,足有丈餘遠。
都事一手擰著無頭屍體,一手奪過屍身手中弓箭,仰面對臺上喊道:“你們已經無路可逃,若乖乖走下來作藥人還可以留個全屍,否則下場就和此人一樣!”
臺上一陣驚呼。圍牆上火光大盛,一群官兵護擁著一箇中年文官來到牆邊,那中年文官峨冠博帶,長鬚飄灑,站在城頭向下沉聲道:“李安仁,你家歷代深受聖恩,本官平日也待你不薄,想不到此刻你居然鼓動愚民帶頭造反,天理良心何在?”
李都事冷冷一笑,道:“縣尹大人,如今瘟疫當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些天理良心,大人還是收起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