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智爺道:“俺爹。”王大道:“算了吧,算了吧!你不用說了。”對著裴福道:“告訴你,皇上家不使白頭工,這六十錢必是有的,你若願意,叫你兒子去。”智爺道:“爹呀,你老怎麼樣呢?”裴福道:“你只管幹你的去。身去口去,俺與小孫女哀求哀求,也就夠吃的了。”王大道:“你只管放心。大約你吃飽了,把那六十錢拿回來買點子餑餑餅子,也就夠他們爺兒倆吃的了。”智爺道:“就是這末著。咱就走。”王大便帶了他,奔紫禁城而來。
一路上這些作工的人欺負他。這個叫:“王第二的!”智爺道:“怎樣?”這個說:“你替我扛著這六把鍁。”智爺道:“使得。”接過來扛在肩頭。那個叫:“王第二的!”智爺道:“怎麼?”那個說:“你替我扛著這五把钁頭。”智爺道:“使得。”接過來也扛在肩頭。大家提呆子,你也叫扛,我也叫扛。不多時,智爺的兩肩頭猶如鐵鍁钁頭山一般。王大猛然回頭一看,發話道:“你們這是怎麼說呢?我好容易找了個人來,你們就欺負。趕到明兒,你們擠跑了他,這圖什麼呢?也沒見王第二的你這麼傻!這堆的把腦袋都夾起來了。這是什麼樣兒呢?”智爺道:“扛扛罷咧!怕怎的!”說的眾人都笑了,才各自把各自的傢伙拿去。
一時來到紫禁門,王頭兒遞了腰牌,注了人數,按名點進。到了御河,大家按檔兒做活。智爺拿了一把鐵鍬,撮的比人多,擲的比人遠,而且又快。旁邊作活的道:“王第二的!”智爺道:“什麼?”旁邊人道:“你這活計不是這麼做。”智爺道:“怎麼?挖的淺咧?做的慢咧?”旁邊人道:“這還淺!你一鍬,我兩鍬也不能那樣深。你瞧,你挖了多大一片,我才挖了這一點兒。俗語說的,‘皇上家的工,慢慢兒的蹭。’你要這末做,還能吃的長麼?”智爺道:“做的慢了,他們給飯吃嗎?”旁邊人道:“都是一樣慢了,他能不給誰吃呢?”智爺道:“既是這樣,俺就慢慢的。”旁邊人道:“是了。——來吧,你先幫著我撮撮啵。”智爺道:“俺就替你撮撮。”哈下腰正替那人撮時,只見王頭兒叫道:“王第二的!”智爺道:“怎麼?”王大道:“上來吧,吃飯了。你難道沒聽見梆子響麼?”智爺道:“沒大理會。怎麼剛作活就吃飯咧?”王大道:“我告訴你,每逢梆子響是吃飯,若吃完了一篩籮,就該做活了。天天如此,頓頓如此。”智爺道:“是了,俺知道了。”王大帶他到吃飯的所在,叫他拿碗盛飯。智爺果然盛了碗飯,大口小口的吃了個噴鼻兒香。
王大在旁見他盡吃空飯,便告訴他道:“王第二的,你怎麼不吃鹹菜呢。”智爺道:“怎麼還吃那行行兒,不創工錢呀?”王頭道:“你只管吃,那不是買的。”智爺道:“俺不知道呢。敢則也是白吃的。哼!有鹹菜,吃的更香。”一日三頓,皆是如此。
到晚散工時,王頭兒在紫禁門按名點數出來,一人給錢一分。智化隨著眾人,回到黃亭子,拿著六十錢,見了裴福,道:“爹呀,俺回來了。給你這個。”裴福道:“吃了三頓飯還得錢,真是造化咧。”工頭道:“明早我還從此過,你仍跟了我去。”智爺道:“是咧。”裴福道:“叫你老分心,你老行好得好吧。”工頭道:“好說,好說。”回身去了。智爺又問道:“今日如何乞討?”裴福告訴他:“今日比昨日容易多了。見你不在跟前,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