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悄然無聲，獨剩枝葉婆娑。

鹿憂早就習慣了他的寡言少語，抬眸看他時，發現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臉上，裡面難得怔忡。

他便是這樣，對一個人好時，也不會有過多的言語，只會用行動默默付出。

她都感受得到，可心裡歡喜過後，便只剩下難以抑制的難過……

直到渾身感受到了一絲涼意，她才低頭攏了攏衣襟，目光落在腕間的硨磲佛珠時，將其取了下來，遞給了檀迦。

“佛子，這是我剛剛在水中尋到的，我……”

話還未說完，鹿憂只感覺眼前驀然黑沉，一股無力感席捲全身，整個人猝不及防的朝著地上磕去，佛珠自掌心滑落在地。

檀迦眸光一凜，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那溼漉的發頂蹭過他的下巴，水過無痕般，卻令湖面泛起了漣漪。

他將人護在懷中，感受到掌心下的身軀微微顫慄，垂首看了眼，那明豔的臉龐紅暈頓生，半闔著的眼尾溼漉殷紅，精緻的眉眼緊蹙，呼吸沉重綿長，喉間還傳來壓抑的輕咳。

檀迦抬手，捋了捋她額間散亂的長髮，隨後將手背貼了上去，一片滾燙。

他的眸光掠過水麵，看著帶著溼意的衣衫，半晌將人抱起帶到巨大的樹幹旁，脫下袈裟為她蓋上後，凝視片刻，才伸手為她把脈。

從上面下來，她確實沒有太大的傷，可也因為掉入水中，不知穿著那溼漉的衣裳多久，寒氣入體才會暈過去。

天色漸暗，入夜了，這裡只會更加陰冷，不過幸好這古樹紮根在途中的根鬚凸起許多，剛好能將人庇護其中。

他看了她一眼，起身去尋了些乾枯的枝幹，沒過一會便為她升起了火堆。

猩紅的火光映在她的眉眼，長睫輕顫，好似感受到了撲面的暖意，唇邊溢位了一道輕吟。

檀迦聞聲，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隨後走至她身旁，伸手攬著她的肩，將披散半溼的長髮全部拂到了身前，一遇熱意，長髮便升起了淡淡的霧氣。

他修長的手撫過青絲，將其中的灰屑一點一點的取走，好似菩薩低眉覽閱經文，那般的虔誠認真。

佛珠時不時纏上長髮，白玉上繞過細膩的黑影，他盯著看了會，將纏繞之處慢慢理順。

渾身的涼意被一點點散去，溫熱籠罩著，鹿憂眉眼鬆散了些，感覺到身旁有人為她擦拭冷汗，下意識地朝著他靠去。

檀迦身形一僵，任由她鑽入懷中。

他不再動了，盤坐在她身側，墨眸望著跳躍的火光，心中默唸的經文逐漸淡去，只餘下她清淺的呼吸聲。

水中的花絮都落了許多，深夜時，這裡連月色都不得見，唯一能見的丹霞色，便是樹下燃燒的火光，好像攬住了紅日，驅散了周遭的清寒。

鹿憂身上的熱意褪去，整個人彷彿被架在火上烤一般，不是很熱，反而格外的愜意舒服。

只不過迷迷糊糊中覺得臉頰有些燙，她無意識地想要換一邊對著那熱源，有什麼東西悄然滑落，肩膀也好像抵住了一個堅實的胸膛，令她動彈不得。

倏地，一股清冽的冷香靠近，佛珠相撞的聲音清脆動聽，在這靜夜中格外入耳。

鹿憂皺了皺眉，眼睛迷濛得睜開了一條縫。

一雙修長的手帶起滑落的袈裟，重新籠上了她的肩膀，將她裹得密不透風。

她怔愣片刻，腦中發沉，愈發明顯的感受到，鬢角滑落的熱汗沾染上了某處乾燥的衣襟，還有那道停留不動的視線，比火更為溫和。

在這無邊的暗夜裡，他在一旁，令她無端的安心放鬆。

待到那股昏沉之意過去，鹿憂才緩緩睜開了眼，仰頭輕瞄著他的下頜，餘光還瞥到了輕攬著自己肩膀的手，掌心的力道比落葉還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