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他的下頜，掃過他蒼白的唇，最後落在那好似聚著山川萬物的眉眼。

佛為她低眉，她入了那樣的眼中，便是一刻，也是足夠。

檀迦垂眸，止水翻湧，半晌，才伸手撫上了她額間的紅蓮。

如果真的那麼簡單就能捨下，那芸芸眾生，皆可修得。

他沉默良久，視線落在她臉上。

燭火的光燃燒得明滅，搖曳間正好落在他出塵的面容上，映出眼底細碎的光影。

一個人的心，不能皈依太多。

他二十幾載的光影，曾皈依佛，皈依法，可此後，他只想順應自己，皈依一人。

檀迦的心，只會皈依你。

他成不了佛了。

這些話，他緘默於心，面色重歸清冷鎮定，只是靜靜與她對望。

鹿憂被那眼中的情緒所震撼，心口微窒。

他好像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同她說了。

鹿憂眨了眨酸澀的眼，神情柔和下來，緩緩道：“其實我不信神佛的。”

檀迦目光微頓。

鹿憂笑了笑：“但我信你。”

“佛法總說眾生皆苦，可眾生苦的時候，他們從來不會顯靈。”

她說著，話語停頓片刻，隨即目光變得溫柔而又堅定，道：“神佛不會，但你會。”

這樣的話，她從來沒說過。

她也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她不信神佛，但此刻，她說出來了，告訴他：他是她唯一的信仰。

檀迦看著她，黯淡的燭火映在蒼茫地瞳孔中，好似綴亮了一絲光點。

鹿憂手摸索著，尋到了他掉落在衾被上的佛珠，隨後在他懷中坐起身，認真得將佛珠纏在他腕間，做完後，又將自己手腕上纏著的菩提和他抵在一起。

餘光瞥見他腕骨處繫著的紅繩，她眼尾雖紅，卻染著柔和的笑。

“結果是什麼不重要了，重要的，我們已經得到了。”

檀迦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指尖微蜷。

“它在，我就在。”

“公主……”

鹿憂見他怔愣，狀似玩笑般，道：“若你真的覺得虧欠我，那邊便答應我一個要求吧。”

檀迦看著她，輕輕地“嗯”了聲。

鹿憂重新伸手抱住了他，臉埋在他頸邊，唇邊的笑意散了。

她道：“我現在還未想好，待我想好了同你說。”

檀迦沒有作聲，護住了她，冰涼的手指插入了她的髮間。

鹿憂同他抱了會，突然想起什麼，捧住了他的臉，問：“你今夜趕來，是不是沒有按時吃藥？”

檀迦搖頭道：“我沒事。”

鹿憂眸光一黯：“蠱毒發作，是不是和我有關？因為這件事情，讓你思慮過重？”

檀迦伸手扣住了她的肩膀，淡聲道：“和公主沒有關係，我很快便會好的。”

鹿憂直直地看著他，心中酸澀別開了臉。

騙子。

明明就很不好。

生怕她知道了，會傷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