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迦歸來前,皇城連著下了好幾日的小雨,一時間,廣廈樓閣,山水草木,佛寺古剎,皆被融入其中,宛若剛收筆的水墨畫,抬頭便能見青煙嫋嫋,虛虛淡入天際。
這場雨來得溫柔且細膩,好似要洗滌這人間塵埃,迎接他的歸來。
而他歸來那日,正逢晴空萬里,佛寺周遭山色青碧,鐘聲悠揚,長階經幡支起,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寺內所有僧眾都趕去相迎,寺外百姓皆傾巢而出,他們紛紛聚集在佛寺山腳下,恍若黑雲壓城,盛景浩大,為得見佛子一面,有些擠不下的,甚至跑去了城門口,人潮連綿數里,至此城中萬人空巷。
他們翹首以盼著佛的歸來,每個人都禁不住熱淚盈眶。
當初疫病猖獗,人人自危。
佛子卻毅然決然,離開佛寺修行,到如今,已經整整過去了三年,三年啊,連疫病都成了往事。
可恩情卻永不會埋成過往,他們始終記得,是誰將他們解救於水火,一次又一次……在他們心中,早已將佛子奉如神明。
神明歸來,蒼生同慶。
讚歎聲、歡呼聲、感激聲更是此起彼伏,遙呼相應,好似暴雨擊沉大海,掀起一片滔天巨浪。
百姓的聲音同寺中梵鍾撞擊聲交匯迴盪,經久不散。
在寺中的樓蘭都有些聽傻了,露出不可思議地神情,隨即擔憂地朝著不遠處的人影看去。
公主已經在這站了很久了。
佛子歸來,她應當很想去看看吧。
可是……
樓蘭的目光忍不住移向鹿憂的臉,止不住的心疼。
那張容色雖依舊明豔,但人卻消瘦了許多,就連那嫵媚的眉眼,也是以白綾相縛,失了風華;白衣似雪,弱不勝衣,猶如枝頭堪折的梨花,兩年來,不知被多少事壓住了脊背,眼下好似輕輕一碰,便會碎掉。
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她太過病弱、破碎。
曾經禪室也有外人誤入,見了公主,只嘆她美得令人心折,他不知道,這樣的人,容顏本就不該這樣黯淡失色。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美得耀眼奪目的紅蓮開始褪色,成了現在這般令人心疼的模樣。
兩年來五感漸失……
公主承受得太多了,多得樓蘭甚至都忍不住,對佛子生起絲絲怨恨。
物是人非,回來了又待如何?
樓蘭心中絞痛,伸手抹了抹眼淚,調整好情緒後,才抬步走向鹿憂。
鹿憂獨站在長廊下許久,手一直撫在旁側的廊柱上,掌心下的,明明是死物,卻令她生出了一絲,死物在隱隱顫動的錯覺。
那種感覺透過手臂傳入心口,心臟跳動間,血液疏通經絡,耳畔模糊的聲音竟隱約清晰起來。
她默默地聽著。
若非那聲音夠大,她還不一定聽得明白。
也就是說,他真的回來了……
可期間她思量許久,都找不著一個,他為什麼要回來的理由,後來還是樓蘭從一名僧人口中得知,原來是釋誠大師可能要圓寂而去。
鹿憂這才想起來,那人是檀迦的師父。
所以,這便是他回來的原因。
不知何時,樓蘭走至身側,攙扶著她,湊近道:“公主,這日頭太亮了,您的眼睛可有哪裡不舒服?”
鹿憂許久才反應過來,搖了搖頭。
其實這樣的日頭還算好,至少沒有陰雨天那般黯淡,也不至於為了看清個東西,都要瞧上半晌。
她的眼睛雖受不得這樣的強光,但隔著白綾,也能依稀看清個大概。
樓蘭又道:“僧人們都在前寺等候佛子,公主……可是想去看看?”
她知道這兩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