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憂捋了捋散落的青絲,起身等人過來。
那人離她很遠,近些時,她的碧眸中盛著絳紅的顏色,只不過她瞧不清,眼裡只依稀露出些朦朧的紅影。
她心想道:樓蘭何時有鮮紅的衣裳了?
她可從未見她穿過。
“樓蘭?”
鹿憂站在原地等了許久,都沒有見‘她’靠近,聲音便染上了一絲疑惑。
隨後,人影近了,風中掠過一絲清淡的檀香。
又過了半晌,那人影忽地又不動了。
離她模模糊糊,大概有個一米遠。
鹿憂忍不住蹙眉,碧眸瀲灩卻無神。
檀迦靜立在原地,凝眸看她,眼底輕抹上一縷無暇的底色,隱入眸中後,又無跡可尋。
他失神不過片刻,眼底恢復一片淡然,道了聲“失禮”,隨即將白綾遞到她眼前。
久久不見人拿去,他抬眸,見她眸光灰茫,驀地明白了些什麼,佛珠隨著他的動作輕晃,他不動聲色的將白綾落至她膝上。
恰逢鹿憂伸手去扯,這一下,掌心就著白綾,連同他的袈裟齊齊被攥住。
檀迦怔了怔,有什麼東西飛快地從腦中掠過。
還不待他細想,袈裟被人用力道扯著,不是很重,但那人卻已經站在了他跟前,他只需略一低眸,就能清晰地看清,她染著病態的臉。
她似乎並未認出人,還十分親暱地,想要來挽他。
檀迦背脊猛地一僵,當即退開。
袈裟從指尖猝不及防地滑了出去。
鹿憂觸覺不敏感,見手中空了,有些不解道:“樓蘭?你怎麼了?”
檀迦合掌,不再看她,淡聲道:“我並非施主等的那個人。”
“失禮。”
他怎知面前的人,不僅眼睛看不大見,就連耳朵也是聽不見的。
鹿憂站在原地,神情有些無措,身如弱柳,好似風一吹便要倒了般,面色也逐漸被風吹得蒼白。
檀迦指尖不自覺地顫動了瞬。
心口湧起一股莫名地情緒,那種陌生的東西,四處蔓延,令他微不可見地皺眉,隨即轉身便要告辭。
鹿憂鬼使神差地跟著走了幾步。
亭子建得有些高,往下便是階梯。
她一腳略空,重心不穩,整個人就不受控制地朝前倒去。
沒有意料之中的疼痛,有人及時扶住了她。
相觸的一瞬,她還是下意識地攥緊了他的袈裟。
後來,那力道便牽引著她,帶著她走下了階梯。
他走得並不快,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慢了,
但他仍在遷就著,遷就著她的步伐,時不時的,還會攙扶她一下。
明明只有幾階,他們卻好似走了很久。
竹葉在空中飄落,裙襬順著她的動作,又將其帶了起來。
風吹得那般肆意,那般肅靜,也那般清寒。
鹿憂渾身都是冰涼的。
她不確定。
她認為這是錯覺。
可她有心試探,只這疏離的動作,在某個瞬間,令她想起來了些東西。
腦中頓時白光乍現,刺得她神經生疼。
竹林中的落葉,似雪花般飛舞著,不斷墜落。
鹿憂攥著袈裟的手,收緊著,收緊著,直到纖細的手因用力而染上薄紅,最後,她想鬆開時,那人率先停下了腳步,向她走近一步,有了動作。
他將袈裟從她手中抽走了。
鹿憂聽不清他說什麼。
眼中紅影欲裂,最後竟全部碎開,成了殘影。
她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又似什麼情緒都沒有。
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