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係也就無疾而終了。誰知道,我回國的那一天,他和閔鵠一起來機場接我,他手捧一大束昂貴的藍色妖姬玫瑰,一見到我就將我緊緊擁住,我沒有拒絕,閔鵠也微笑著說歡迎我回國。
那次大概是我們三人最後一次聚會,那次我得知閔鵠在水杉東郊的一個鄉村小學教語文,薪水非常微薄。我說我想幫閔鵠找個工作,秋恩說他也在幫他找。
秋恩和閔鵠似乎一直都聯絡著,我在秋恩的住處見過他幾次,他一次比一次憔悴,我很擔心他,秋恩說閔鵠的弟弟出了車禍,面臨昂貴的醫藥費,閔鵠兼職做了快遞的工作。一次,我在秋恩家門前的街上遇到閔鵠,和他聊了聊,他拒絕了我的捐款。我跟他說,不要放棄文學夢想,他說不會的,永遠都不會,即使累死也會堅持寫下去。
過了不久,就發生了那件彩妝失敗的事情,後來的幾天我和秋恩只是不聯絡,還沒有提出分手。
幾天後,發生了一件怪事,我突然夢到了閔鵠,他在夢裡的表情非常複雜,是一種我從來沒見過的表情,疲累憤怒無奈恍惚,總之很令人難過,他對我說,立即和龐秋恩分手!立即和他分手!我在夢裡問為什麼。閔鵠說,因為他三年之內必死。
我那幾天本來就在想分手的事情,這個夢境更增添了我的果斷,倒不是因為相信什麼三年必死的說法,而是,我當時認為那個夢其實是我內心的寫照,我覺得我和秋恩即使有了婚姻,也絕不會熬過三年。我第二天就打電話讓秋恩收拾我的東西,我要取走,然後就分手了。
我嘗試和閔鵠聯絡,這個人卻杳無音訊了。我聯絡上了他的母親和弟弟,他們也失去了閔鵠的訊息,我當時已經去BGK公司工作,薪水非常豐厚,他弟弟的住院費醫藥費都是我支付的,我只是說這是閔鵠讓我代他支付的,我就沒打算讓他們還我錢。
那個東郊的鄉村小學我也去了,他們說閔鵠嫌薪水過低,早就辭職了。
閔鵠住在哪裡,竟成了謎,沒有一個人知道。
再後來,秋恩就成名了。
我在一次彩妝新聞釋出會上認識了我的先生Basile,他是法國人,我們彼此欣賞,後來就組建了家庭,生下薇薇安。他知道我的身世和真實姓名,但他不認為這有什麼,他們認為鄉村很浪漫,甚至他覺得四香這個名字比沐姿還美,比Katharine還美……
万俟,如你所見,我很知足。
——“Katharine,好人自有好報。”万俟昭說。
“但秋恩的死……”
“你認為閔鵠尚在人世嗎?”
“不知道,人只有死了才能託夢對嗎?”
“也許吧。”
“如果三年前閔鵠已死,又怎麼能去傷害秋恩呢?”
“你認為閔鵠為什麼要傷害秋恩?”
“秋恩深深傷過他,雖然沒有證據,只是直覺。”
万俟昭用銀匙攪著杯中的咖啡:“直覺在推理中不能作數的。”
“我知道,但秋恩的死正中了閔鵠夢裡的話,而且很準,相差整整三年。”
“人們更多的是死於自己的內心。”
“我不明白。這其中究竟存不存在謀殺?”
“存在又怎樣,不存在又怎樣?”
沐姿深深地望著万俟昭:“万俟,你已經知道了答案,對嗎?”
“Katharine,如我所見,你很知足。對嗎?”
沐姿輕輕垂首,望著杯中漸漸平息的漣漪,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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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昭走出酒店,去公交車站等車,此時已是春天,風裡帶著丁香花的香氣,万俟昭在心裡千遍萬遍地問著:閔鵠,你究竟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