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真跡殊為不同,雖然我從不覺得那樣掛有什麼好看。我不由隨口說了句:“你們家牆上都不掛畫的嗎?”
一瞬間,龍斐閣那張年輕俊逸的臉上微微抽搐,他的額頭,也開始沁出細細的汗珠。他下意識般捂住額頭,臉色煞白。
我嚇了一跳:“喂,你怎麼了?”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不早了,斐閣。”我回身看去,是龍斐陌,他正看著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走近我們,伸手攪亂棋局:“俞小姐還要回家。”龍斐閣順從地站了起來,他的臉色依然很差,朝我點了點頭,就走了。
龍斐陌轉身看我,淡淡地:“俞桑筱,我剛好要出去,順便送你一程。”
小小的車廂裡,我無言地坐在龍斐陌身旁。
對方才的那一幕,我還是有點迷惑,外加驚訝。我從來沒看到一向陽光的龍斐閣如此失態過。我側臉看了看龍斐陌的臉色,他面寒如水,看向前方,迷離的燈影在他臉上層層疊疊地,變幻著不同的顏色。
我重又低下頭去。
突然,一個清冷的聲音開了口:“請你記住,以後不要在斐閣面前提到任何有關繪畫的話題。”
我抬頭看向他。他依舊不看我。我還沒來得及出聲,他的唇角冷冷地一撇,聲音重又響起:“還有,斐閣是小孩心性,但抱歉,”他頓了頓,依然冷冷地,“麻煩你同樣記住,你只是斐閣的老師。”
我愣了一下。
他……是什麼意思?
他轉過臉來朝我暼了一眼,他的眼神中,帶有無聲的警告,淡淡的鄙夷。還有一絲絲不易捉摸的其他什麼東西。
我腦海裡小小地一聲“嗡――”,彷彿明白過什麼來了,不禁好笑,他要麼是太過兄弟情深,要麼是對自己弟弟的魅力估計過高。按白字滿天飛方言又很重的喬楦的說法,骨天下之大稽好不好?
於是,我笑笑,又笑笑,我無法不笑:“是,你放心,他只是我的學生。”
他從此不再開口,也不再理我。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他剎車,將我放下。
我走了幾步,突然,後面喚了一聲:“俞桑筱――”
我回頭看去。
他坐在駕駛座上靜靜看著前方,片刻之後,他的聲音,帶有一絲寒意地:“不會有下次。”
車急馳而去。
第4章
時間過得很快,冬去春來,很快,我就面臨畢業。
春節的時候,爺爺奶奶帶著桑枚去了趟馬爾地夫,回來後,桑枚用數碼攝像機跟我秀了好久當地的美景。她就是會討奶奶的歡心,處處都是她摟著奶奶,奶奶笑得滿臉菊花的樣子。
桑瞳在休整了一段時間之後,也正式進入俞氏,任副總經理,主管財務跟銷售,再加上原先負責創意策劃的友鉑,爸爸算是有了左膀右臂。
我呢,我已經悄悄在臨風雜誌社上了將近三個月的班,做其中一個版面的編輯兼記者,還用第一個月的薪水給安姨買了暖爐,給桑枚買了一條Tiffany手鍊。
第一次用自己掙來的錢買東西,感覺跟從前完全不一樣。
桑瞳開始經常跟爸爸一起進進出出,有時候還會把工作帶到家裡來討論。看得出來,她足有做女強人的資本,頭腦清晰,一針見血。
一日,家裡人大多外出,我有些感冒,獨自在樓上休息,睡了一陣,掙扎著下樓想給自己倒杯水喝,剛走到半樓間,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叔叔,上面是這個月的進項,還有必須要開支的專案和還款,您過一下目。”
是桑瞳的聲音,優雅冷靜,綿裡藏針。
一陣悉悉簌簌翻閱檔案的聲音之後,我聽到爸爸嘆息了一聲:“再這樣入不敷出下去,怎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