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長鞭耍了個花梢,馬車突地止住,兩個隨從跳下來,拉開了黑漆的車門。
派頭顯夠了,車上人,一個腦滿腸肥,黑得發亮,後頸突出一大塊的傢伙,方拿腔做勢從車上跳下來。
接下來是一聲“客來”的吆喝,隨之是一片粉紅翠綠,釵光鬢影、鶯聲燕語,簇擁著胖子進去了;隨後令狐玉就看見了這個牛滿天。
但見他披著大紅的皮斗篷,在兩個手提燈籠的小廝帶領下;由玉蘭磨坊裡出來。兩個猿臂蜂腰、眼神狠巴巴的漢子,隨侍在他身後左右。劉大當家的視察了他所有的生意地盤之後,照例最後才來到酒樓。
每天這個時候,在酒樓之上西暖間裡,照例地給他老人家留著一個座頭。這種縱情聲色的老淫棍,每天在就寢以前一定要喝上幾盅酒,仗著酒精提起來的勁道,才能到後樓威武一番,那裡養著他的三房小妾,輪流設法激起他那麻木的性慾。
酒館也就一定要等著這位大東家喝足了酒,撅著雞巴蹇到他的私人淫窩子去之後,才能喘上一口氣。老客未去,新客又來,直要等這批公狗們陸續在這裡倒空他們的銀錢和精液,總已是半夜時分,此處才能打烊歇息。
卻說令狐玉悄沒聲息跳進院子,躍上房頂。看見在一個暖間裡,那位“玉蘭聯號”的東家牛滿天,正斜著身子在喝酒。面前是四樣精緻的小菜,和一個白銅的火鍋。鍋子開著,滋滋的往外面冒著熱氣。
暖廳里布置豪華,牛滿天,五十來歲的年紀,禿頂瓜,紅通通的大肥臉,眯著兩隻水泡眼,白袍子翻開一角,露著茸茸的一大片白毛,緊緊偎在他左右的是一雙俏麗佳人。
要說是佳人,倒也太抬舉她們了,不過是些穿著華麗衣衫的醃髒蕩婦而已,充其量看上去勉強順眼罷了。
令狐玉決定先扮成客人,遂一躍下了房頂,復又從前門大搖大擺進來。
令狐玉一進門就看見一個姑娘。這姑娘穿著一身的綠——翡翠的小襖,緊束著細細的腰肢,柳葉彎眉下面,那雙大眼睛,更有無比的俏媚,在這淫聲浪語、輕顰淺笑的地方十
分惹眼。
當然令狐玉挑上了她,並非全因為她那份獨具一格的美麗,而主要是因為一個黑胖子也正打算挑她。而這黑胖子,令狐玉一眼之下,就認定他正是自己今晚所需要的“點子”。
“相公,對不起,有位客人已經要了我。”果然,這個名叫花妮的姑娘柔聲對令狐玉解釋道。
令狐玉大大咧咧問道:“你說的‘客人’就是那個長得象塊煤炭的黑胖子?”
花妮站起身來,驚惶地左右看了一眼,這才小聲道:“相公輕聲,這個客人可是不好惹的。”
令狐玉哼了一聲,道:“這傢伙怎麼不好惹法,我倒想聽聽。”
花妮道:“他就是這地方上有錢有勢的徐四爺。”
“這姓徐的又是什麼鳥變的?”令狐玉的表情輕佻無比。
花妮已經覺察到令狐玉存心惹事,一雙美麗的眼睛已是淚珠點點,哀求道:“相公,你還是明天再來吧,這些人你是惹不起的。”
令狐玉哼了一聲道:“我再問你,你剛才說的那個姓徐的,究竟是吃什麼料的角兒?”
花妮吶吶道:“他是這裡牛大當家的朋友,大當家對他十分巴結,聽說這人還有一身好工夫,乾的是黑道上的買賣。這裡的姑娘,十有八九都是由他從內地給運來的。”
“好,”令狐玉冷冷道:“原來是個販賣人口,逼良為娼的角色。”此時,花妮的臉已經嚇得雪白,戰戰兢兢站起來,握著令狐玉的手道:“我的好相公,我知道您本事大,又是個好人。可是這些人真的不好惹,來日方長,小相公實在犯不著為我得罪他們。”
令狐玉冷冷一笑,道:“放心吧,花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