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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頁

「我覺得是在這裡弄丟的。不是在車裡,就是在大樓裡。」

「你不覺得回到這裡狠危險嗎?」

「我沒想那麼多。」鈴木老實回答之後,臉紅了。「我只想著,一定得來一趟。」

杉林宛如擁抱了夜的漆黑,一走進去黑暗的空氣瞬間包圍全身。鯨覺得每踏出一步,自己的身體就被染得漆黑,再踏出一步,覺得影子正舔舐著自己。

林中每一棵樹,都在夜裡屏息觀察自己。

蟬的亡靈再也沒出現,也沒出現其他的亡靈。樹林像凍結似地寂靜無聲,比起寂靜,寒意更加刺骨。

蟬的屍體倒臥在地面,完全沒有移動半分。空無一人的樹林深處倒臥著不為人知的屍體,而屍體令人驚奇地完全融入景色之中,既不陰暗也不唐突,自然地與景色合而為一,就像落在樹林裡的樹枝、昆蟲屍體、杉葉和鳥糞。

鯨俯視屍體。明明沒有任何照明,卻能看清楚蟬的側臉,甚至是他臉頰上的胎毛。他還張著眼,如果就這樣放著不管,遲早鳥兒會在上面啄食皮肉、昆蟲會在上面產卵,

或是偶然飛來的植物種子會進入耳朵或眼睛,開出花朵。蟬的屍體雙手朝前伸出,右肘彎折著,食指自手中突出。

簡直像在指示方向--鯨想著,他在手指前方看到了戒指,戒指沒有反光,但他立刻就找到一半沒入土中的戒指。鯨撿起它,他覺得蟬真是熱心,這麼親切地指點他戒指的所在。

鯨拍掉戒指上的泥土。他不敢保證鈴木真的會回到這裡,聽從亡靈的建議連他自己都不覺得這是正常人會有的行動,但是他別無選擇。鯨靠在樹皮皸裂的杉樹,閉上眼睛。他豎起耳朵,感覺冰冷的空氣,聽著自己的呼吸。

他決定暫時離開杉林,走著走著把手伸進外套內袋,一觸控到皺巴巴的文庫本,一種安心的感覺在胸口擴散。

他離開樹林。眼前是單側二線道的馬路,與它的寬幅不成比例,沒什麼車子透過。他望向對面的大樓,發現五樓亮著燈,鯨感到驚訝。

是寺原公司的員工在工作嗎?或者是夜間打掃的人?鯨移動到路燈正下方,靠在燈柱上。在形似巨大山蕨的高聳路燈下,他開啟文庫本,要平復心情,這是最有效的。

此時,大樓的燈熄了。原本五樓亮著的螢光燈就像大樓閉上眼皮般「啪」地熄掉了。

鯨在文庫本裡挾上書籤,關上書頁放回口袋。他離開燈柱,目不轉睛地凝視大樓出口,等待有人走出來。應該會有人出來--他想,然後期待那是自己期盼已久的人。

鯨不曉得自己等了多久,他沒看手錶確認,不清楚是數分鐘還是數十分鐘。

馬路對面,一個男人從正們走了出來。這一瞬間,鯨聽見「他來了」的聲音。一開始鯨以為說話的是蟬,但那又不像是一個人發出的聲音,好像有數人異口同聲,不是大叫或怒吼,而是小聲地提醒著鯨:「他來了。」

死不瞑目的政客秘書、被外遇物件背叛的女人、混淆了正義感與自我滿足的新聞主播、被栽臟的議員、被父母捨棄的謙虛年輕人、誤對政客女兒出手的黑道分子,還有辛勤地操持殺手經紀業的螳螂臉男人--這些人從鯨的裡裡外外,一口氣同時發聲。「他來了。」魄力十足的呢喃聲。

從大樓現身的男子身影逐漸顯露出來,是個清瘦的男子,年齡約莫二、三十歲吧,是鈴木。「你說的沒錯。」鯨對著不可能在埸的蟬道謝。鈴木來了。鯨離開路燈,往左走去。他站在鈴木對面,兩人之間隔著馬路。

這是對決。

他聽見田中的聲音。沒錯--鯨點頭。我必須和那人對決才行,不過他又想:「那個人又不是推手本人,我有必要跟他對決嗎?」但這個想法立刻被其他聲音蓋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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