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抬手支著額:“我知道,可是……”
真的要做到公私分明,不把蜚短流長放在心上,哪有這麼容易。
“嗯……其實也不一定是被看到了,算了,不說這個。”葉念唾棄他,“但是林修,你說話能不能不要帶冷風?”
林修看著前方綠燈亮起,踩下油門,直到開過路口才說:“因為我生氣了。”
自稱生氣了的某人研究了一會兒電飯煲,問:“葉念,煮粥的話,水和米的比例是多少?”
葉念靠在廚房門口看他:“……把按鍵按到煮粥就可以了吧?”
林修只得放棄,把電飯煲設定到煮粥就轉身走出來,目光落在桌上的保溫盒裡,裡面幾乎還是滿的:“你一天沒吃東西,不覺得餓?”
葉念搖搖頭:“真的吃不下。”
林修嘆了口氣,這樣的情況,只能說沒有一點好轉:“那去躺一躺吧。”
葉念聽話地爬上床,隔了一會兒,只見林修旋開門把手走進來,把膝上型電腦放在床邊的沙發上:“我在這裡陪你,不舒服了和我說。”
葉念抓著被子:“……林修,我已經換了睡衣了。”現在天氣轉暖,冬天那種厚厚的睡衣早就穿不住了。還好她沒有裸睡的習慣,而裡面的內衣還是齊全的。
林修的目光從她身上掠過,然後回到電腦螢幕上:“我看到了。”
葉念聽著細微的敲打鍵盤的聲音,轉頭到另一邊閉上眼,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只覺得有人輕輕搖了搖自己,睜開眼,看見林修坐在床邊,手上還拿著透明的玻璃杯,低聲說:“起來喝點水。”
葉念配合地支起身,湊到杯子邊緣喝了兩口,味道是鹹的:“喝鹽水的話,還不如去醫院掛一次500ML的生理鹽水的吊針,這樣吸收不好。”
林修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微微皺眉,還是有點溫度在:“那明天去掛點滴的時候,叫醫生再開兩瓶生理鹽水。”
葉念仰起頭將額抵在他的額上,氣息溫熱而淺忽:“如果你在生氣,能不能表達得稍微正常一點?現在應該是演溫情戲吧?”
林修嘴角微彎,隔著被子摟住她的腰,低下頭來輕觸她的嘴唇:“……會不會傳染給我?”
葉念忍不住笑出來:“我又沒感冒,能傳染給你什麼?就算真的是傳染了,那也是你自願的,到時候我會很溫柔地照顧你的。”
林修笑著嗯了一聲,鬆開抱著她的手臂:“好了,接著睡吧。”
葉念躺下去,閉上眼的時候忽然聽見林修低聲說了一句:“……其實你可以依靠我的。”
依靠……
葉念轉過頭,看著另一邊沙發上對著電腦螢幕神情清冷的男子,隔了片刻,嗯了一聲作為回答。
她想過太多次,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應該如何朝夕相處,如何共度時光,如何分享喜怒哀樂,如何在彼此爭吵厭倦時處置得恰到好處,也嘗試過,檢討過,可是等到下一次的時候,依舊沒有任何改善。
兩個人要在一起,總得有人願意妥協,可是誰都不會願意做那妥協的一方。可是再不願,還是要學會嘗試的。
這一次的嘗試,或許有可能成為最後一次。
被大多數人認可的就是真理
依舊是那樣悠長的,宛如黑白片的夢境,滑車被推走,撲面而來熱浪的氣息。戴著口罩的殯儀館工作人員神情呆板,裡面的每一個人眼裡的都是對於死亡熟知到麻木的神色。葉念想不清楚,這時候她到底想要什麼。
外婆被放在鐵質的床上,機器將它慢慢抬起,一直推到熱浪滾滾的熔爐那邊。咣噹一聲,火光大盛,跳躍的火舌飛快地將外婆的軀體包圍吞噬——這一切來得太快,根本不給人思考的餘地,就已經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