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前,頓又驚得他汗流浹背,拔腿欲逃,偏偏股戰而慄,驚怖得靠在門邊,再不敢動彈。
驚恐回首時,只見屋內只有那少女獨坐琴邊,指尖撩動如有神助,精靈般挑舞於絲絃之上,竟讓那細細的絲絃瞬間有了勃發的生命力,奔驚雷,奏鼓點,豪宕喊殺聲四起,如席捲一切的海潮,雄壯慷慨,快要卷盡前方波濤萬丈。激越勁健的琴聲裡,有笛聲奔起,如金鵬展翅,直破雲霄,正與那琴聲相和相依,狂肆不羈,仿若萬馬奔騰,橫掃千軍,其銳勢可驚天地,無可阻擋。
高昂的曲調裡,有勝者當為王的喜悅,亦有死當為鬼雄的悲壯。
竟是一曲慷慨激昂的《逐鹿》!
如此激越磅礴的曲調,竟由一個來歷不明的平凡少女和一個身纏痼疾的病弱公子奏出……
一曲終,四面寂靜。
而餘音激dang,由在耳邊盤旋。
阿薄許久才噓了口氣,咕濃道:“是彈琴呢!”
人已軟綿綿坐倒在石階上。
而木槿只與那公子對視,兩人額上都有密密的汗珠,卻雙頰泛紅,雙眸明亮。
==================================
幽蘭薰,一曲清琴認知音(三)
鄭倉似乎很不安,俯了身待要說話時,公子抬手阻了他,卻向木槿問道:“瞧你裝扮,非大富,即大貴,為何連奏《逐鹿》這樣的曲調,都能奏出些微孤誚之意?”
木槿時常入宮相伴許知言,雖不像其他命婦那般品服大妝,但總要穿戴齊整。舒槨�w襻出宮後她嫌熱得慌,路上早將厚實的外袍脫了,沉重的簪飾也摘去若干。
但以她的身份,只怕連領襟袖口的針腳都能透出尊貴來,這公子自然能看得出她的與眾不同。
木槿也不否認,只向他微笑道:“公子同樣富貴雙全,才識出眾,不知為何笛音裡總透出離索之意?”
兩人四目相顧,然後各自了然而笑。
古琴名獨幽,能彈奏者眾,但能奏出絕佳曲調者,無不心性孤高出塵,寧做幽谷空蘭獨自芳,不做紅塵牡丹媚世人。
那公子撫著玉笛,終於記起一事,“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木槿。”
“木槿?彷彿是種花名。”
“對。木槿花,又叫朝開暮落花。風露悽悽秋景繁,可憐榮落在朝昏。傳說,這是一種很薄命的花。”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與其想著它朝開暮落,為何不想著它暮落朝開?多有朝氣的花兒!”
木槿笑得眉眼彎彎,“我最敬重的那位長輩,也這樣和我說。”
公子便微笑,“你若不急著回去見你那位長輩,不妨在舍下盤桓幾日。只是在下飲食清淡,只能以清茶素酒相待,盼木槿姑娘勿嫌簡薄。”
木槿笑嘻嘻道:“我正在減肥了,飲食清淡再好不過了!”
“你哪裡肥了?”
公子莞爾,轉頭吩咐阿薄去找人收拾客房,自己也起身道:“我有恙在身,先行回房休息,姑娘請自便!”
他這樣說著時,鄭倉已連忙俯身相扶。
饒是如此,他右膝一彎,差點跌落在地;被鄭倉扶起時,已疼得唇色泛白,豆大的汗珠自額上涔涔而下。
木槿奔過去瞧時,他已喘過一口氣來,抬頭向她勉強一笑,“不妨事!”
“哦!”
木槿想去攙扶,又覺失禮,遂站在那裡目送他扶緊鄭倉艱難地一步步走出去。
臨到門口,他忽又回過頭來,向她道:“忘了告訴你,在下姓樓,草字小眠。”
木槿一呆,“樓小眠?”
這就是樓小眠?
一個安靜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