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那頁從夏歡顏袖中掉落的粉箋不知什麼時候又飄落地間,拂拂而動。
上面有兩行字。
一行,是女子筆跡,清新秀麗,書著:“若你安然無恙,我便一無所懼。”
另一行,是男子所接,瀟灑勁健,正是蕭尋親筆。
他書道:“願傾江山無限,許卿一世歡顏。”
---------《東宮卷》完----------
——願以淚水埋葬所有的幸福和痛苦,美好和悲傷。
——若你還能閱讀愉快,證明我這文寫得很失敗。
——《天下卷》明天繼續。
塵情湮,六宮縞素隔世念(一)
嘉文帝十八年五月初六,吳帝許知言駕崩,遺旨太子許思顏繼位,令諸大臣盡心輔佐,興盛大吳。
五月初八,吳國皇宮禾。
宏偉巍峨的宮殿如覆了雪,舉宮縞素,四處白幡飄揚,或真或假的哭號嗚咽之聲從奉置梓宮的長秋殿陸續傳來。
嗣皇帝許思顏與嫡妻蕭木槿身著斬衰之服,匆匆走向慕容雪所居的昭和宮。
走至階下,木槿踉蹌了下,差點摔於石階上妲。
許思顏連忙扶住,“小心!”
抬眼看向木槿時,卻見她容色憔悴,往日圓圓的臉龐小了不只一圈,眼睛已哭得跟桃子似的紅腫。
她應道:“嗯,我沒事。”
那嗓子已經沙啞得聽不出原來的聲線。
從吳帝病危,到其後安排喪禮,再到朝廷內外明裡暗裡的各種安排,兩人俱已數日不曾闔眼。木槿到底女子,嬌貴慣了,何況近幾個月連失兩位至親之人,委實哀痛至極,早已頭暈目眩,支援不住,剛居然一腳踩了個空,險些摔了。
許思顏挽著她向前走著,輕聲道:“呆會兒得空便休息下,別哭壞了身子。”
木槿應了,卻抬眼看向前方殿宇,神色有些無奈。
昭和宮的宮女早已在兩側行下禮來,又有皇后貼身的桑夏姑姑迎上前見禮道:“見過皇上,娘娘!”
許思顏道:“姑姑平身。母后呢?”
桑夏垂淚道:“在裡邊呢!皇上快去勸勸吧!”
許思顏點頭,卻緊扣了木槿五指,放緩了腳步攜她同行。
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按舊例,皇帝駕崩後,太子便是名正言順的新帝。
擇吉日舉行的登基大典,不過是個詔告天下的儀式而已。
新帝的後宮是由新帝冊封的,目前自然顧不上,但木槿是名媒正娶的太子妃,深得新帝愛重,桑夏不便即刻稱作皇后,但稱作“娘娘”總是錯不了的。
二人入了昭和宮,便已覺出以前華美舒適的昭和宮氣氛極壓抑。
微風吹過窗欞,“咯吱”的聲響似敲打在心上。
慕容雪臥於內殿床榻上,定定地看屋頂上那盤龍銜珠的藻井,臉色雪白,雙頰凹陷,無聲無息得彷彿也像一個死人。幾個近身素服宮女正持著數樣粥菜跪於地間,垂泣不已。
許思顏、木槿上前行禮:“兒臣拜見母后!”
慕容雪僵臥於榻,深黑的雙眸空洞洞的,連眨都不曾眨一下,更多不曾理會他們。
桑夏哽咽道:“皇上,娘娘已經兩天兩夜不吃不喝了,這樣下去,如何了得!”
“母后!母后請節哀!”
許思顏叩首道:“若母后因此損了身子,兒臣萬死莫贖!求母后千萬保重,莫讓兒臣揹負不孝罵名!”
良久,慕容雪終於眨了下眼睛,喉嚨間滾動著,悲慘地哼了一聲,嘶啞而無力地說道:“顏兒,你放心。無人會說你,也無人敢說你。只會……只會說帝后情深,說我一心追隨大行皇帝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