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依稀記得許思顏說過,紀叔明的老母被接至京中時,因年紀大了,路上勞碌感了風寒,入京後便病了。
明姑姑忙笑道:“若有應酬,原也尋常。畢竟一國太子,政務繁忙嘛!”
木槿淡淡道:“嗯,忙。若覺得應酬比回來用
膳重要,當然會忙於應酬;若覺得陪我用膳解我心結比應酬重要,則必然會忙於回來用膳。只看他心裡什麼更重要罷!”
明姑姑不料她看得如此通透,一時倒也說不出話來。
木槿已向如煙道:“你也叫人傳個訊過去,問他今晚是否留宿紀府?若不回來,我這邊可就關門落鎖了!”
如煙忙道:“這個太子倒也料到公主要問,早就令人說了,用完晚膳立時便回,請公主千萬別關了門,讓他進不來。”
明姑姑笑道:“到底是夫妻,看看這體貼的!這時候也差不多了,公主不如先用膳吧?”
木槿只得應了。
因許思顏不在,再無外人在場,依然叫明姑姑、秋水等心腹隨侍在下首坐了,陪自己一起用膳。
只是她心情鬱郁,遂吃什麼都不是滋味,略吃了兩樣,也便放下了。
明姑姑等也不敢苦勸,只盼許思顏儘快回來,跟木槿解釋清楚才好。
許思顏倒未食言,果然用完晚膳即刻便回來了。此時木槿抄書才抄了四五頁。
許思顏一邊解著外袍交予侍女,一邊微笑道:“怎麼?又在抄老莊之說?還在想著變作一隻大鳥逍遙天外呢,少做夢了!”
待走過去看時,許思顏不由笑起來。
“般若心經?這可奇了,前兒在研究道學,怎麼一轉頭又抄起佛經來了?”
木槿也不抬頭,繼續抄著經說道:“不是我愛抄佛經,是父皇向來崇信佛理。眼看父皇生辰在即,禮部奏請欲為他舉行生辰慶典,父皇否決了,只讓撥資修繕廟宇,同時多多抄印佛經分發各處。他自己也說要親手抄二百份般若心經供於佛前,我別的做不了,也該隨喜二百份才是。”
許思顏頓了頓,“還是你仔細,我險些連父皇生辰也忘了!回頭我也抄幾份吧!”
木槿將最後一句“菩提薩婆訶”寫完,才擱了筆,默默通讀一遍,只覺心下平靜許多,才抬頭笑道:“你的事兒原多,不抄也沒關係,閒來我多抄幾份,也便算代你抄過了!”
許思顏聽得情動,見侍女都已知趣退下,遂從後擁住她,微笑道:“嗯,夫妻一體,你抄了便算是我抄了!”
木槿只覺他溫熱的呼吸撲在自己脖頸,眸光更是溫柔纏綿,好一會兒才道:“我倒不是因什麼夫妻一體。我只盼著太子能不至於那麼忙,忙到連多納一個貴妾都沒空和我商議。”
許思顏微微一僵,擠到她身畔半擁了她坐了,柔聲問:“生氣啦?”
木槿瞧向他,卻見他彷彿喝了酒,面頰上有些微的紅暈。
他的眸光比往日更要清亮。從燈下看去,宛如兩汪無瑕水晶。
他略低了頭,輕聲道:“這事兒也怪我,只怕你心裡不快,一直拖著沒提。南霜待我忠心耿耿,如今又已是紀叔明的義女,我實在不忍讓她無名無份跟著我。正好今日中書侍郎將草詔送來給我看,她正和我提起紀老夫人重病,不放心她的終身之事,我便將她給添上了,並非有心不和你商議。你也該想想,咱們這樣好,我怎會讓你添堵?橫豎……不過是名分而已,也不在乎再多一個她,是不是?”
此事他自知理虧,見木槿不悅,故放低身段柔聲細語跟她解釋,只盼她繃著的那張小臉能綻出笑意。
木槿見他示弱,倒不好過於計較,只瞪了他一眼,甩開他起身去倒茶。
許思顏見她還未消氣,遂跟在她身後去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