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要安慰她,可話還沒出口,孟唯芳怨懟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
“你平日不都是會化妝把眼角挑起來的,怎麼今天偏偏不畫了?!”孟唯芳生氣地在賀語檸手臂上拍打,“你這樣一點都不像是我的孩子,那死丫頭頂著那張臉,別人豈不是一看就明白了?!她們都知道了我沒認出自己的親生女,以後我在她們面前還怎麼抬得起頭?!”
我本來就不是你的孩子!
賀語檸心底在咆哮,面上卻只能顯出委屈的神色來。
今天是來挑她的嫁妝,她用自己真正的模樣來選擇適合自己的首飾有什麼錯?十多年了,她都在扮演另一個人,如今想在自己結婚時戴上與她最相稱的珠寶,這點念想為什麼要成為她被斥責的理由?
然而儘管心中思緒奔湧,賀語檸開口時依舊是那副綿軟怯懦的語氣:“……媽媽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若是在平時,孟唯芳已經開始心疼了,可眼下她覺得自己丟了面子,心態還在爆炸,自然顧不上賀語檸的感受。反倒是看著賀語檸低眉順眼的委屈樣,讓她想起了自己曾信任多年的王梅,那種被戲耍的屈辱又湧了上來,心情越發陰沉。
孟唯芳哼了一聲,甩手徑自往前走到賀家的專車前,轉頭對賀語檸道:“你回去盯著她,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本事把汪家哄得死心塌地!哼,沒良心的臭丫頭,有這麼大本事也不想著家裡……”
喋喋不休地抱怨中,孟唯芳上了車,自動門緩緩合上。
車子開走了,留賀語檸一個人在原地風中凌亂。
……她就這麼走了?把我丟下自己一個人走了?!
賀語檸的身子搖搖欲墜,扶著街邊的燈柱,她不禁露出一個苦笑。
為什麼要覺得意外呢,十多年了,孟唯芳是什麼脾氣她難道還不清楚嗎?她從小就在孟唯芳喜怒無常的心情中打磨出觀言察色的特長,當她難以忍受時,王梅總會勸她:“再忍忍,能過上千金小姐的生活比什麼都強,阿芙那個傻子只會在山裡蹦躂,你多幸福啊!這都不算什麼!”
是啊,在賀家當千金的日子多麼優渥愜意,忍受養母的嬌氣又算什麼呢?被她頂替的真千金可是做夢都夢不到這樣美好的生活!
靠著這樣的信念和自我安慰,賀語檸度過了童年、少女時期,直到如今,她終於見到了陸芙。
被陸芙徹底無視的現實戳破了長久以來堆積的幻景,賀語檸意識到,她忍耐多年為自己換來的美夢,那個賀家真正的千金根本就不在乎。
……可憑什麼!?陸芙她怎麼會不在乎呢?她怎麼能不在乎呢?!
賀語檸覺得自己的這些年就像一個笑話。
“出了出了!”人群中傳來激動地呼喊,讓賀語檸迷茫的眼神又有了焦距。
從她站的位置看去,正好能看到站在切割機前的陸芙的側臉。
賀語檸嘆了口氣,不得不承認,陸芙完全繼承了孟唯芳的美貌,甚至青出於藍——倒不是她的五官更優越,而是氣場的區別。
孟唯芳神情中總是帶著一抹嬌嗔,年輕時如此,如今亦然,讓她原本明豔大氣的面容多了一絲嬌俏;陸芙給人的感覺卻是淡然的,淡然到讓人覺得有種居高臨下的輕慢,彷彿這世間所有的事情都在她掌控之中,無人值得她多分一個眼神。
藍梓華踮著腳,急促道:“怎麼樣,漲了嗎?”
掌刀的師傅取下一分為二的玉石,在切口處撒了點水,嘆了一聲:“哎呀……顏色倒是進去了,沒化開。”
這一刀將玉石分成了一大一小兩塊,小的自然是打燈表現優異的部分,堪堪能夠取出一個戒面,而大的部分的斷面可以看到,那包綠色並未在石內化開,玉肉鬆散了不說,還進了不少棉裂。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