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按下葫蘆起了瓢。
獅子營也不過只是其中之一。
楊鼎瑞說:“你板不正。”
“單是今年,陝北旱災稍輕,但旱災蔓延向關中山西,山東及北直隸大澇,湖廣黃州府鬧旱,江西福建與廣東大澇,兩省中間還夾著鬧旱的潮州府,如今年景,如何板正?”
劉承宗轉頭滿目震驚,這人在陝北獅子灣裡足不出戶,卻對天下災情如此瞭解?
隨後稍稍細想,他又釋然。
他能看見賀人龍能看見的軍報,楊鼎瑞和父親也能看見延安府的官報,甚至級別還比他高呢。
因此他笑道:“先生身負雄才,為何對世道如此失望?”
“這世道不該失望?你都不知道我任職延安府那幾年,讓別人失望了多少次,總是讓別人失望,我自己也很失望啊。”
楊鼎瑞搖頭道:“哪裡有什麼雄才,什麼事都辦不了。”
“我看未必,旱災就算再鬧,就算鬧個十年八年,就算水旱蝗疫都來一遍,還是有人能活下來,有人活著,世道就總有板正的那天。”
劉承宗對今後面對的困難非常清楚,但內心並不氣餒:“沒準二十年後是個我們都沒聽過的人做了皇帝,這不可能發生麼?有可能。”
“甚至軍爭三十年,誰都有可能取勝,沒準十年後我部下有悍將樊三郎呢,這世上什麼事都可能發生,只有一件事是註定的。”
劉承宗直視著楊鼎瑞的眼睛:“誰都可能贏,大明一定輸。”
楊鼎瑞輕笑一聲,沒繼續說這些事,飢軍稍加煽動,會相信自己的力量能夠報復那些曾無視他們家破人亡之輩。
楊鼎瑞卻不會被煽動。
他只是問道:“去固原,這怎麼辦?承運前兩天才剛說要召集有餘糧的百姓進山,在延安府堅壁清野,怎麼……你是打算讓劉四爺拍馬舞刀迎戰關寧軍?”
劉承宗只是一想老爹嘴噙菸斗披掛上馬這畫面,就仰頭笑得樂不可支:“哈哈哈!”
隨後他連忙擺手,道:“如果要走,你們肯定要跟我一起走,平涼府可比平陽府遠得多,短時間難以馳援。”
“在山西的高師傅派人傳信,他帶人從山西的絳州過來,如今已穿過韓城,再有幾天就過來了,他們攜帶了大量糧草,還有我的炮。”
劉承宗揚手在獅子灣畫了個圈道:“先生和我大設計好這裡的安排,這可以讓高師傅的人開墾經營。”
“我算了糧草,六哨四出,能籌集到今年冬天的糧食,但延安府的潛力已盡,明年要面對更多敵軍,反而糧草也會成大問題。”
“這待不住了。”
劉承宗說罷,卻見楊鼎瑞笑了:“這確實是個問題,不過你想過為啥麼?”
“為啥?”
劉承宗沒聽懂,他攤手道:“延安府就這點大戶,有啥為啥的。”
楊鼎瑞搖頭道:“不,是因為你想法不對,你眼中非黑即白,這樣你就算去了固原,一兩年後即使沒官軍大兵征討,還是要就食他處,究其根本,獅子營與流賊並無不同。”
劉承宗剛要說什麼,就被楊鼎瑞抬手止住,接著道:“你不害民,甚至助民,這是人的秉性道德,這個不能打、那個不能搶,你這是故步自封。”
“流賊之流,一在打不過官軍,二在就食而走;獅子營呢?不一樣要就食而走。”
劉承宗心裡氣啊,獅子營的榮譽、他的驕傲,絕大部分都出於此。
現在楊鼎瑞說這啥也不是?
媽的群臣吏民敢面刺寡人之過者……楊先生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發配三千里等著你呢!
劉承宗看了一眼老師,問道:“那先生的意思是,我做錯了?”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