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亨利臉上有些驚異之色。大概程敬唐從不喝酒;今天破例喝了半杯; 著實讓他吃驚。我心裡有種莫名的感動;對這個爽快的年輕漢子大生
好感;也端起杯子道:“丁兄;程兄;你們要回去了;祝你們一路順風。”
丁亨利也站了起來;道:“願這個國家;永遠都不要再有戰爭。”
他雖然說永遠都不要有戰爭;話裡卻透著一股哀傷。永遠不要有戰爭; 誰都知道不可能。即使是眼前這來之不易的和平;到底能持續多久; 又有誰知道?
付了帳;我陪著丁亨利和程敬唐下樓。剛走出聚友樓的門;一個拿著一疊紙的少年跑過來;叫道:“三位先生;可要看今天的快報?陛下天壽;與民同樂;今日立憲;都是大事啊。”
我略略一怔。南宮聞禮曾提議建立邸報;招幕抄手每天抄寫國家大事; 分發給各級大臣;讓他們能更快了解國事;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付諸實施;並且與原先的打算不同;讓這些少年上街賣了。我道: “多少一張?”
那少年道:“一個銅子一張;先生;也就小半個燒餅的價。 ”
燒餅也要三個銅子一個。現在識字的人雖然多了些;到底並不算多; 大概這少年生意也不算好。南宮聞禮也設想過另發一份;抄寫後由人每天貼到通都大衢之中;只是過路的人未必有心去看;到酒樓茶肆一帶來賣;這裡的人有閒;只消有一個人識字;旁人感興趣;不識字也一定會過來問;效果倒是更好些。我笑了笑;道: “給我一張吧。” 那少年給了我一張;我還沒掏出錢來;丁亨利卻已摸出了四五個銅子道:“不用找了。 ”他微笑道:“楚兄;沒想到抄手這麼麻利;現在就抄好了。”
我一呆;道: “是你們做的?”
丁亨利道: “是啊;鄭先生的主意。立憲是國之大事;要儘快讓人知道立憲是什麼。 ”他抬頭看看天;道:“楚兄;千里相送;終有一別。期盼楚兄能早日來五羊城做客。”
我笑了笑。立憲已成;在五羊城做人質的蒲安禮和那個親王也該回來了;前去迎接的任務很有可能便落在我的肩上。 我雖然不喜歡蒲安禮; 但蒲安禮在五羊城呆了這幾年;也是為今天立下大功;何況再去五羊城看看;也是心之所願。我道: “好吧;到時我來五羊城;丁兄可要做東。”
丁亨利開懷一笑;道:“自然。”
他的馬已牽了出來。道別後;我騎著飛羽信馬而行。飛羽識得回去的路途;不用我帶;自己能走;我便在馬上看著那張快報。快報上字數並不多;言簡意賅;辭句也很通俗;大略說了立憲的幾種措施。因為是共和軍發的;所以其中說共和軍的事要多得多。
回家後;又仔細看了看那張快報。書法雖然不算好;字跡卻很清晰; 看來不是倉猝做成的。我不由嘆息共和軍中的人才濟濟。正在這時; 有人給我送來一個包裹; 開啟來一看卻是邵風觀從東平城給我寄來的一大塊江豚肉。江豚肉易腐;不過現在正值冬天;凍得硬梆梆的;邵風觀又是讓運送加急文書的人帶來;看上去還很新鮮。想起邵風觀那時跟我說要再請我一頓江豚肉;卻一直沒兌現;現在終於寄來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我還在睡覺;老周便來敲門道: “將軍; 南宮大人前來拜訪。”
是南宮聞禮?我忙道: “好;我這就出去。”
穿好衣服一進正廳;只見南宮聞禮正坐在昏暗的燈光裡。見我進來; 南宮聞禮抖了抖衣服;便要向我行大禮;我忙扶住他道: “南宮大人;你現在可是一部尚書;我可擔當不起。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南宮聞禮看上去有些驚恐;道: “楚將軍;請你馬上與我一同面見陛下。”
他居然在凌晨找我面見帝君;我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