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湮眼睛已亮了,&ldo;尋常禁衛入不了宮,但如統軍、副統軍之類的龍虎軍主將,入夜後完全可以入宮巡查,除了皇上,根本無人可以管束。&rdo;
阿原擊案,&ldo;這就是了!敢公然在宮中殺人,當然不可能是尋常禁衛!咱們查那些領頭的準沒錯!&rdo;
慕北湮額上滑落一大顆汗珠,&ldo;爺,統軍是二三品的大員了,而且那些人都是跟著皇上出生入死的,在皇上跟前說話比我這個不學無術的草包管用,咱們真的要查他們?&rdo;
阿原問:&ldo;怕了?&rdo;
慕北湮道:&ldo;你想想,這些人個個悍勇,拳頭比咱們大,人數比咱們多,隨便一個官帽丟下來能壓死十個八個沁河縣令!&rdo;
&ldo;於是呢?&rdo;
&ldo;可橫行京城的小賀王爺和原大小姐,這輩子怕過誰呀?等著,明天就能給你訊息!&rdo;
慕北湮大笑,一擺手,大跳步跨出屋去。
阿原忙追出去,叫道:&ldo;小心些,別打草驚蛇!&rdo;
慕北湮哈哈幾聲應了,快步走了出去,才抬袖擦了擦汗,思量著怎麼才能不被蛇咬。
京城可不抵沁河這種彈丸之地的小縣,特別龍虎軍這些實力幹將,要能耐有能耐,要耳目有耳目,要背景有背景,想不打草驚蛇恐怕有點難度。
真要反過來被蛇咬上一口,他已沒了勞苦功高的父親撈他,只怕未必受得住。
那個爭執一世、如今長埋地底卻未必能安息的父親……
明晃晃的陽光有些刺眼,慕北湮的眼眶便一陣陣地發酸。
該做的還是得做,該查的還是得查。
不論為了阿原,還是為了他死去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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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侯府。
林木蔥鬱,深得蒼翠。烈日的炎光在這裡淡了,亂蟬的高嘶也似在這裡遠了。
這遠離鬧市的深宅大宅,從內到外都安靜得如一池深水,無聲無息,無波無瀾。
書房外四五名侍衛,書房內三四名侍女,連同知夏姑姑,無不垂手而立,屏氣斂息,看景辭靜靜地泡茶。
紅泥小茶爐上擱著極精緻極小巧的茶釜,盛著甘甜的山泉水。
景辭撥著銀霜炭,留意著火候,看著鍋邊如珠玉般跳動起串串水泡,先盛出一瓢,再拿一支雕花竹片去攪那沸水,邊攪邊撒入茶粉,看釜中茶水翻滾起來,才將先前盛出的那瓢水倒回釜內。等釜中的水再次沸騰,那茶便算煮成了。
景辭聞著那茶香,微微地笑了笑,說道:&ldo;眠晚,分茶。&rdo;
諸人愕然。
知夏姑姑忙要上前幫忙時,景辭已醒悟過來,淡淡瞥她一眼,說道:&ldo;姑姑,不用了。&rdo;
他站起身,自行端起茶釜,穩穩倒入旁邊的白瓷茶盞。
小小一釜,頂多不過四五盞的樣子。
景辭手很穩,卻倒得不快,好一會兒才倒出三盞。
茶沫均勻地飄於茶麵,居然各成圖案,分別是梅、竹、菊,在裊裊熱氣中栩栩如生,伴著縈在鼻際的茶葉清芬,頗有韻味。
侍兒看出景辭釜中還有茶水,猜著他是不是嫌第四隻茶盞放得遠了,連忙上前將空茶盞往景辭手邊挪了挪。
知夏姑姑想阻攔已是不及,只狠狠剜了那侍兒一眼。
侍兒茫然不解。
景辭盯了那空茶盞一眼,緩緩將茶釜放下,自端了一盞,走到一邊品茶看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