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天底下有這麼不開竅的人麼?
“我不管你是誰,這般驕狂,便是你不對!也不知你爹孃是怎麼教你的,一個女兒家,怎麼這麼刁蠻?”
他居然敢這般目光煜煜地盯著我,義正辭嚴地教訓我!還把我父皇母妃都罵進去了,彷彿現在給捆成棕子模樣的人是我!
我瞪著這個稚氣尚未脫盡的少年,又好笑又好氣,坐回椅子上,拿了彈弓便向他瞄準。
他雖然迷藥藥性未過,但雙腿能動彈,連連側身閃避,躲過了四枚石子。一旁的侍衛怕我打不著發怒,忙去按住他,不許他動彈。
我心下已經著惱,再一石子飛過去,正對向他的面門,打在他的額上,聽得他悶哼一聲,額間已湧出鮮血來,迅速沿了他極清秀的眉眼面龐滑落。
柳蔭濃,芳草笑花輕(十)
他的眼睛霎了一下,霧靄般的煙氣迅速在眼底堆積,似極怨怒委屈,但他很快低下頭,閉眼片刻,才又睜開,卻已恢復了安靜清澈,即便鮮血繚亂了一臉,也不掩那眼睛水晶般的透明。而那眼睛的形狀,實在很像蕭寶溶……
我抓著彈弓,忽覺手上沉重得有點舉不起來。
總不成真把他打死吧?
正猶豫時,外邊侍女匆忙走來回報:“小姐,真人派人在問小姐行蹤呢!只怕牽掛著小姐了!”
母親出家後,大哥蕭寶雋給她上了個“玉空真人”的封號,故而我身邊的侍女,都稱母親為真人。
聞得母親找,我忙丟了彈弓,道:“好,我這就去上清寺。”
吳管事追著我問:“小姐,這個人怎麼辦?”
我回過頭,阿頊也正轉頭望著我,滿臉是血,眸子清冷,心底一定恨透我了。若是放了,也不知會不會轉頭又找我麻煩,這人身手著實高明……
思慮一番,我見他還那樣冷冷地盯著我,便冷笑道:“他麼……把他關簡陵裡去,叫人守著,什麼時候向我磕頭認錯,什麼時候放他出來!若是一直不認錯,就讓這條大淫蟲在陵墓裡生根發芽好了!”
就當你什麼也沒錯,對我無禮總是你的錯吧!
簡陵是前宋一位廢帝為自己營建的陵墓,陵未成便因暴虐無道被臣下所弒,其繼位帝王勉強將宋室又維持了三年,將皇位禪讓給了我祖父齊高帝。據堪輿師稱,這處未及落成的陵墓,傷及宋室龍脈,方才導致了宋室的迅速衰亡。
為了表示對宋室的尊重,高帝並沒有徹底去掘斷陵中所謂的龍脈,只在陵墓上方建了為大齊祈福的皇家寺院上清寺,壓制宋室可能殘存的“龍氣”。後來母親出家,蕭寶溶因我常來探望,怕我不習慣寺中的粗衣陋食,特地為我建了這座別院,院中遍植我所喜愛的花草樹木,供我上山時居住,同樣緊靠著陵墓的入口。我閒來曾到簡陵去過一次,就是幾間石室,除了些零落石塊,什麼也沒有,黑乎乎的,石壁上爬滿了青苔,一條地下河流從陵中穿過,大約就是傳說中的“龍脈”。我向來喜歡熱鬧,最討厭那裡的清冷黑暗,忙不迭便逃了出來。
這人驕傲倔強,正適合扔進去磨磨性子。
阿頊聽我又罵他大淫蟲,再次紅了臉,卻還是不屈地向我怒目而視,那繃緊了的清秀面龐,看來竟有幾分……可愛?
我暗自笑了一聲,踏出前堂。
明麗招展的院落中,蝶舞花梢,鶯穿柳帶,海棠花開正好,襯在千重萬重的綠竹煙影中,如明霞織就,錦繡堆成。
山間的春日風光,的確令人心曠神怡。想到母親正在那千重綠影后等著我,我給這死小子攪得一塌糊塗的心情,終於又好了些。
青山嫵,少年不知愁(一)
母親果然在她禪房中等我,遠遠見了我,便在小尼的扶持下迎了出來。
脫錦服,摘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