頊的手背上,因沙啞而格外有磁性的聲音頓挫有致,一如他一次次讓我害怕的有力腳步聲:“傻孩子,你聽到沒有?你降不住她!你可以把她當成玩具,當成奴婢,千萬不能將她當成心愛的女人。打斷她的腿,將她鎖在你身邊吧!她的心太大,你佔據不了!”
我大怒,要不是想著他身受重傷,真的可能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了。真不知那半盞參湯的效果怎麼會這麼好,居然讓他一氣說了這麼多廢話都沒頓下。
拓跋軻根本不看我強自壓抑的怒氣,顧自又和拓跋頊道:“何況,如今蕭彥又死在朕的手中,她便是對他沒多深感情,到底還是他生父,只怕也會時時想著報仇,你若留她活口,千萬記得多加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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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軻想從頊臉上看出什麼樣的痕跡,又為什麼失望?
興亡替,苒苒驚時月(五)
我腦中轟地一下,似有什麼炸了開來,忍不住白了臉,吃吃道:“你……你說什麼?我……我的父皇?你殺了我的父皇?”
拓跋軻眼睛一彎,那本該很好看的笑意此時看來竟是如此可惡該死,“是他自己找死。他本可在部屬保護下逃去,偏偏拖了一身病衝到陣前來,朕一箭過去,便結果了他。”
他痛快地笑出了聲:“朕想這一日已經有二十一年了!朕死之前能為先皇報仇,也算了了一樁心願,死而無憾!你……你又何必裝得如此悲傷?你眼見他囚殺你自己的養兄和親人,還能那麼快認了他,叫了他那麼久的父親,朕就不信,你對他有什麼深情厚意!你……你看上的,無非是他能給你帶來富貴權勢的尊貴地位罷?”
“你這混蛋……”
我尖叫一聲,便要衝上前揪打他時,拓跋頊一伸腿,壓住我的肩膀,硬生生迫得我跪下,厲聲道:“不許無禮!”
被我狠厲地瞪著,他苦澀地一閉眼,聲音柔軟下來,卻是重複著原來的話語,帶了隱隱的求懇和疲倦:“不許無禮……”
他們的父親被殺,他們記恨了二十多年,拼了命也要報仇;我的父親被殺,連我罵一聲,都嫌我無禮了?
我眼眶又燙又疼,只記得這三年多來,蕭彥每日在武英殿等著我一起用膳,負著手立在窗邊,永遠有一臉溫煦慈愛的微笑。
和他相處的那麼多日子以來,雖然從不曾經歷過什麼生死交關的大風大浪,連朝廷間的風雲變幻,也只在父女倆的家常閒聊中塵埃落定,可也就是這般細水長流不知不覺積累的感情,讓我在想到父親這個詞時,先想起蕭彥,其次才是那個一身明黃但面目已經模糊的齊明帝。
拓跋軻說,蕭彥有機會逃離險境,卻沒有逃,拖著重病之軀搏殺在第一線。
我彷彿見到了蕭彥一身明光鎧甲,明黃蟠龍披風,仗馬執槍,雖是滿面病容,鬚髮花白,依舊挺立著武將筆直的脊背,衝向敵陣。亮銀透甲槍陪著主人度過戎馬一生,依舊煜煜生輝忠貞不渝地陪著主人走向最後一程。
人生自古誰無死,馬革裹屍英雄事。
血裡來,刀中去,正是大將的死法。
我的父親,到底還是英雄,連死亡都選擇了英雄的死法。
淚光已完全模糊了視線,雙手將拳捏得緊緊的,只恨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