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被他默然沉峻卻帶著點兒狂意的表情震住,下意識裡喃喃說道:“配些高度純釀白酒,應該不錯。”
許樂搖搖頭,用最快的速度將面前的魚片脆卟卟地嚼完,然後端起面前像臉盆兒似的麵碗,拿著長長的筷子開始攪拌挑弄,以明椒提鮮的尋常蛋白肉絲麵,被快速塞入雙唇之中,渾著湯水,嘩啦啦淋漓的聲音響遍整個內部餐廳,一碗麵竟被吃出了豪邁的感覺。
聯邦調查局的工作人員們怔怔地望著這張桌子,望著這名重要的犯人,怎麼也想不明白,在這樣緊張的局面下,許樂上校為什麼還能有這麼好的食慾。
許樂放下面碗,就像完成了一件必須完成的任務,臉上沒有什麼滿足的情緒,忽然開口問道:“你上過戰場嗎?”
“沒有。”聯邦調查局探員聳聳肩,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忽然問這個問題。
“我上過前線。”許樂忽然笑了笑,看著他說道。
探員心想,整個聯邦都知道,而且也看過你在前線的樣子,所以這是一句廢話。
許樂若有所思,蹙眉繼續說道:“憲歷六十五年以後,國防部的後勤保障進入歷史上最好的那個階段,但你知道的,在戰場上誰能保證所有補給都能準時到達?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在戰鬥激烈的時候,食品補給中斷是很常見的事情,那時候彈藥比壓縮餅乾要重要的多。”
他低頭看著麵碗裡殘存的幾根粘乎乎像腸子似的麵條,看著精緻瓷盤中剛開始滲出血絲的魚頭,說道:“所以在能吃飯的時候,我們儘可能都讓自己吃飽一些,在不影響行動的前提下……肚子能裝多少,就裝多少。”
“我個人的習慣是還要帶壓縮能量棒,不過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他微微偏頭,想著每次機甲大戰後那討厭的飢餓感,忍不住笑了起來。
“還有上廁所的問題。”他望著那名探員很認真地說道:“基地有馬桶,戰場上可沒有,更不可能有什麼自動清洗噴頭,菊花牌男性私用香水……有捲紙就算不錯了,要知道我們經常從帝國人屍體上扒軍服來擦屁股,十三樓就曾經說過……帝國遠征軍雪地裝甲旅的軍服擦著最舒服了。”
“上校,您究竟想說些什麼呢?”
探員好奇地望著他。對於像他這種剛剛進入聯邦調查局不久的年青職員來說,面前的許樂是他們崇拜的傳奇人物,哪怕現在正在接受調查,或許將要成為囚犯,那種令他們有些眩暈的傳奇感依然存在,所以他很好奇,為什麼許樂上校今天吃完飯後會有興趣聊些看似完全無關的東西。
“我想說的是,戰爭,戰場,戰友,部隊,這些東西對一個人的影響。”許樂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用一種不願意回憶的口吻緩慢說道:“在戰場上,我最不願意做的事情就是清點人數。”
“是的,我們十七師從老師長開始,最擅長的就是在逃跑中消滅敵人,美其名曰儲存有生力量,為了更好地打擊帝國人……但誰都知道,那就是怕死。可無論怎麼怕死,總還是要死人的。”
“你應該知道我那時候在七組,每次出任務,然後清點人數,每次都會有些姓名再也沒有人會回答。我要操一下,這事情真的非常不愉快。”
“你沒有上過戰場,所以沒有見過人那麼容易死去,怎麼容易?嗯,舉個例子,你看前面你那個同事,對,就是那位總四科主任先生,剛剛從電梯裡走出來……從電梯裡走出來是個很常見的動作,但在戰場上,他就已經死了,為什麼死?沒有人知道,也許是佈雷機甲的程式冗餘導致有一顆激發雷忘在這裡,也許是小泥石流,也許就是一顆流彈?”
許樂仔細地擦乾淨嘴唇,聳聳肩後繼續說道:“在戰場上死人就和上廁所一樣,是家常便飯。”
“上廁所和吃飯是兩回事。”青年探員有些緊張地看了一眼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