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洛無戈吃掉洛霞笙一片棋子,說,「義父得到訊息,晏靖安將軍府裡多了很多門客,這些門客大多來自東海。」
「東海?」洛霞笙一蹙眉頭,抬頭看向洛無戈,「方士?」
洛無戈輕輕頷首,道:「此外,還有些訊息,一些匿名商人購置了大量硃砂、硝石、硫磺等物,追本溯源,找到了晏靖安那裡。」
「煉丹?」洛霞笙立馬反應過來,「晏靖安在煉丹嗎?」
「是,」洛無戈面不改色地說,「他在尋求長生不老的丹方,的確像你說的那樣,他怕死,一個戎馬徵戰了半生的將軍,」他冷笑一聲,「怕死?怕那些被他殺過的敵人來尋他索命嗎?」
洛霞笙看著洛無戈陰沉的臉色,眨了眨眼,心疼地問:「哥哥你那麼小的年齡便隨你師父上了戰場,哥哥怕過嗎?」
「怕?」洛無戈冷色道,「一旦你手持兵器,站在沙場上,耳邊全是激烈的金戈鐵馬聲,你腦子裡沒有任何想法,只有一片空白,隨著身體的本能在殺戮。我不知道應該怕什麼。」
洛霞笙輕咬著下唇,說:「哥哥,義父仍是有意讓你去戰場?」
洛無戈沉默片刻,跳過這個話題,道:「傳聞,晏靖安疏遠晏枝,將晏枝嫁給穆落白,至今對她不理不顧是因為有個方士替晏枝佔了一卦,待晏枝十六時會克得晏氏一族慘死,男女老少,無一倖免。」
「晏靖安信了?」洛霞笙深覺不可思議,「義父只是同我說,要我去試探晏靖安是否當真對晏枝不管不顧,沒有同我說具體緣由。」
「不知。」洛無戈將手中的棋子落回棋盒裡,道,「你輸了。」
洛霞笙一怔,這盤棋後半程下得如何完全沒進到腦子,她掃了一眼棋盤上的格局,雖勝負還未分明,但的確沒有再繼續下下去的必要。
洛無戈端坐在馬車裡,面無表情地說:「這麼些年,你性子還是這般浮躁。」
洛霞笙丟了棋子,嘟了嘟嘴,撒著嬌道:「明明是哥哥作弊……說這些話讓我分神,我想得不如哥哥細緻全面,只能專注於一件事情。」
她嘴上這麼說,心裡清楚今日自己為何這般浮躁。晏枝究竟為何是這副樣子她仍是未能理解通透,她就好像是一層遮擋著眼簾的輕紗,好似能一眼看透,卻又無法完全琢磨清楚。
洛無戈同她說了這樣是為了點透她的心思,但洛霞笙越想越覺得渾渾噩噩。
她問道:「所以,晏靖安是因為怕死才會日漸縮起腦袋做人?晏枝呢?她從前胡攪蠻纏,處處惹是生非,到如今銷聲匿跡,安分守己地嫁進穆家當一個寡婦是因為……怕被晏靖安牽連?」她想到許多種可能,又問道,「還是說,是因為沒了晏靖安的庇佑這才老實了?」
老實?洛無戈回憶起晏枝方才的樣子,嘴角輕揚:「她那副樣子哪裡像是老實了?」
洛無戈平素很少展露笑容,平日裡難得見他笑一次,洛霞笙每回都印在心裡,可這回卻覺得礙眼,她不願哥哥是因為想起那個女人才露出笑容。
洛霞笙心情沉悶了些,她賭氣般說:「確實是個不老實的,三番兩次倒貼哥哥。」
臉上的笑容淡去,洛無戈明顯察覺到洛霞笙對晏枝的敵意,淡淡移開目光,年輕男人道:「從前的那個晏枝未必是真的心悅我。」
「哥哥為何這麼說?」
洛無戈沉默片刻,冷笑一聲:「怕是將我當成了一個工具,一個搞壞名聲,讓晏靖安有理由被百官參上一筆的工具。」還是用完便丟,說上一通冠冕堂皇的道理,真當他洛無戈是傻子嗎?壓下那股煩躁,洛無戈沉了呼吸,對洛霞笙道,「笙兒,我問你,聖上最怕什麼樣的臣子?」
洛霞笙:「君臣不一心,有意謀逆造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