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小晌午了,早飯還沒吃哩,肚子早咕咕地叫喚開了。廣田豎起耳朵聽聽四周動靜,四周很靜,風平浪靜,覺得不會有什麼事了,這才決定回村。回家交了“差”,看見母親又給他們添了一個弟弟,本想把這訊息去告訴父親,走出門就聽說父親被炸死了,躺在村前的碾房哩
月月沒有再哭,她只是在丈夫身旁跪下,揭開白布看了看那張白紙樣的臉,重又蓋上,磕了三個響頭,悽愴道:“冤家喲,你就放心走吧,家裡有我哩!只可惜,茂田還沒有看一眼你這當爹的呢,你就這樣急急忙忙地走了……告訴你,我又給你生了一個伢子,叫‘茂田’。這名字還是白夫人給起的哩!你可記好了,到了那邊一定要保佑我們一家大小平平安安啊……”說著,站起來走到李氏跟前叫了一聲“娘”說:“咱們回吧!”
其他人隨之附和,說回吧回吧,人死不能復生,你們都要節哀順變啊!
第二天,繼發就下葬了。一口薄棺材是由祠堂出錢買的,其它費用則由楊經文捐助。入棺的時候屍體有些發臭,不得不在棺材裡、墓穴裡撒了一層石灰墊底。出殯前,月月抱著剛小茂田去與父親見了一面。
死人入土為安了,可月月的奶水還是沒有了。剛剛出生的小茂田沒有奶吃,沒有奶吃小毛孩還能活得下去麼?這可急壞了月月和李氏。情急之下,李氏不得強忍著失子之痛,厚著老臉為孫子四處討奶喝。村上還在給孩子喂著奶的母親也有兩三個,母親們也都有著惻隱之心,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於是,李氏就抱著小茂田東家討一口,西家吃一口,總算讓小茂田一天天活了下來。小茂田的奶孃中就有楊詩芸。
那會兒,楊詩芸生下念龍有半年,奶水充足,每次回孃家不用母親吩咐,她都要給小茂田餵奶,讓他吃個飽。許是她的奶汁更香甜,小傢伙噙著她的*就不肯放,吃飽喝足了就呼呼入睡。雖說詩芸住在鄰村的古家村,天天過來餵奶不方便,但無論颳風下雨她都會過來喂一次,有時乾脆在孃家住下來,反正古再三有她沒她不在乎。念龍還不到一歲時,詩芸毫不猶豫地脫了他的奶,專心哺乳小茂田,一直喂到半歲多。
月月對此千恩萬謝,對詩芸及她們一家總是感激涕零。詩芸對月月也十分敬佩,說她是全村最堅強的女人,是最偉大的母親。二人相處得親如姐妹,儘管月月比詩芸大十幾歲。
月月接受了楊經文的饋贈,得到五畝良田,這是用一條命換來的救命田啊!
這些年來,她把一切的希望寄託在田地裡,帶著兒女在泥巴地裡摸爬滾打,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誰能說得清?李氏看著這個年紀輕輕就守寡的兒媳,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曾幾次勸她再找個男人過日子。月月哪裡肯依?她跪在婆婆面前說:“兒子沒了,我就是你的兒!你放心,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何況廣田、厚田也一年大似一年,守著這幾畝田,日子會好起來的啊……”
田,就是她的命!肖寡婦怎麼會輕易拱手讓出去的呢?
一 幹部會
養古的訊息是準確的。白馬坡初級農業生產合作社的領導們,此刻正在研究轉社的有關事情。地點就在原農會的那幢房子裡,院門口已經掛上了“白馬坡農業生產合作社”牌子。初級社轉高階社,這並不是什麼難事,初級社已經有了一定基礎,把幾個小組編成三個生產隊,轉換一下就是了。耕牛集中飼養管理也沒有大問題,白馬坡有的是空房子,調整一下,空出兩幢屋做牛欄、豬圈也就行了。難的是如何拔除“釘子戶”……在白馬坡還有兩戶人家一直不肯入社,他們既不是地主也不是富農或反革命分子,都是貧下中農,這讓幹部們很頭痛,不知如何是好。
滿屋子煙霧瀰漫,嗆得呂桂花直咳嗽。
龍巴問這兩戶不願入社的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