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他原本是看在商八度是皇后娘娘最親近的哥哥,又與陛下關係匪淺才請了他來,沒想到他如今一身酒氣,渾身頹唐,指望他勸陛下回宮好像也沒什麼可能了。
“如意,你說。”商八度等不到蕭祁的回答,便直接詢問如意。
如意囁嚅了半天,終究還是一五一十的將事情原委說了。商八度頓時呆立當場,許久才不可置信的回身看向崖底,喃喃自語道:“小九她……”後面的話再沒說下去。
商八度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突然吼道:“怎麼還不去救人?”
如意趕緊上前將懸崖陡峭無法下去的原因說了,然後又補充了一句繩索正在趕製,很快便能下去救人了。雖然他自己也很著急,但此時只好儘量用這些話勸慰更加著急的人。
商八度倒退了幾步,彷彿受了巨大打擊般搖了搖頭,“怎麼能再等……”說著眼中竟緩緩流出淚來。
如意頓時愣住。他看過無數次這位商八公子灑脫不羈的一面,無不是春風滿面,笑意盎然,如今卻是頭一次見他這麼無助的流淚。
然而沒一瞬,商八度又變了臉色,他狠狠的抹掉眼中的淚水。衝如意道:“那個劉嵐煙在哪兒?”
如意被他眼中駭人的光芒給嚇了一跳,許久才吶吶的指了指身後不遠處的小屋。商八度當即奔了過去,速度之快叫人驚訝。
嘭的一掌劈開小屋,光線太暗讓商八度頓了一下,而後再看向屋中的女子,商八度頓時愣住。
劉嵐煙的嘴角掛著一絲血痕,眼睛緊閉,雙手被縛坐在牆角,臉上灰敗一片,早已沒有生氣。
商八度突然笑了起來,邊笑邊搖頭,結果眼淚再次笑了出來,“你把這裡弄成這樣就走了,將我的妹妹推下懸崖就這麼輕鬆的走了,真是愜意啊,哈哈……”
這蒼涼的笑聲讓無比屋外的如意和一干禁衛軍都心驚膽顫。究竟是怎麼樣的悲傷才會發出這樣的笑聲。然而相對於商八度,表面看上去平靜無比的皇帝才是更加讓人擔心的一個。如意想到這裡,將視線又轉向了崖頂時間流逝,月亮已經升的很高了,將整個山頂照的亮堂無比,簫聲就在這時候毫無預兆的響了起來。
如意和屋內的商八度都變得悄無聲息,只靜靜的聽著這首曲子,心裡越發的悲傷。
那是一種傾訴,在傾訴他失去了最為寶貴的事物,不似後悔,不似感嘆,只是陳述,靜靜的將自己的哀傷傾瀉在曲中,讓所有人都不忍心去聆聽。
整整一夜。簫聲從未間斷,一陣陣在山間迴盪。
如意打發了人去山下找了吃的過來,但是商八度和蕭祁誰也沒有動一口。
商八度頹然的坐在屋門邊,屋內劉嵐煙的屍體早已被移走,他整個人茫然的坐著,彷彿被掏空了魂靈一般。
而崖頂邊的蕭祁此時終於開口問了一句:“繩索要什麼時候才能做好。”
如意趕緊回答已經在運送的路上了,蕭祁沒有回答。
果然沒多久就有士兵們抬著粗重的繩索走了過來,因為山崖太高,才耗費了這麼久的時間製作。一邊的禁衛軍這時候終於紛紛自發自覺的爬了起來,開始去解繩索,準備下去救人。
又是一天的時間過去,上來的禁衛軍什麼也沒帶來,除了幾塊染了血漬的布條。
那是九歌衣裳下襬上的布料,蕭祁接著布條猛然晃了一下身子,如意趕緊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才將他穩住,沒有掉下懸崖。一邊的商八度也看到了這番景象,整個人越發頹敗的靠在了門邊。
蕭祁閉了閉眼,突然開口道:“給朕準備繩索。”
如意一驚,當即道:“不可,陛下,危險啊。”
蕭祁睜開眼,再度陳述了一遍。“給朕準備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