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青州。
風細柳斜斜,半壕春水滿城花,平蕪盡處是春山。
青州多山,此地位於大魏極南之處,四季溫熱,物阜民豐。
青州府衙近日張燈結綵,整飭一新,上至知府,下至衙差,皆神采煥然整裝以待御派欽差大人的到來。
誰料去渡口迎接撲個空不說,轉頭回去時,卻聽衙差來報,欽差大人已然抵達青州,且下榻於城內青雲坊。
魏知府捋了一把山羊鬍,扶正烏紗帽,略一思索,即刻帶人轉路去往青雲坊。
青雲坊是商賈住宅集聚之地,日前有一戶高門大宅被人高價買下,想來定是那位大人的手筆。
不住官驛豪棧,也不住提前為他安排的府邸,卻自行花銀錢買商賈的宅子。
可見這位欽差不走尋常路,也並非尋常可拉攏之人。
行至青雲坊,看到高門大宅外新掛的匾額,魏知府不由吞了吞唾液,再次整冠撣衣。
沈宅。
陛下可真是派了好大一尊佛前來青州。
這差,不好當。
他當即朝身後的柳通判使個眼色,派他上前叩門。
沈宅內,書房。
沈修妄穿家常玄色直裰坐於書案前,案上擺著一個紫檀陶盆。
他手持竹鑷子,夾起新鮮河蝦送到盆中,盆中小龜昂起頭,慢條斯理張口吞下。
書案下首,長風恭敬彙報。
“公子,都已查清了。”
“夫人她五年前來至青州,與另一行兄妹三人共住一宅,從盤下一家胭脂鋪開始行商,逐步發展蘇氏營產,形成今日規模。”
沈修妄掀開眼簾,“還有呢?”
長風頓了一下,知道公子想問什麼,繼續說道:“公子,那個叫遙遙的小女娃,如今三歲多,確實不是您的孩子……”
聞言,沈修妄面色一沉。
他知道遙遙不是他的孩子,歲數對不上。
那便是蘇檀和旁人生的孩子……
想到那日巷中一家三口相攜離去的背影,他就心如刀絞。
遙遙很可愛,也不知後爹好不好當……
想到後爹二字,沈修妄眉心一跳,他瘋了不成。
只聽長風連忙又說:“她,她也不是夫人的孩子。”
沈修妄忍不住偏過頭咳嗽一聲,帶有輕微鼻音,不悅道:“說話大喘氣的毛病從哪學的。”
長風悻悻頷首:“屬下該死。”
“夫人這五載並未婚嫁,遙遙是她手下一名叫大江管事的孩子,喚她姑姑,想來那日巷中應是誤會。”
他撓了撓頭,如實相告:“其實也不完全算是誤會,陪在夫人身邊的那名男子乃青州連城山莊的少莊主白璟,他與夫人五年前便認識,私交甚密。”
沈修妄徐徐撥出一口氣,眸色暗了暗。
長風觀他面色不虞,硬著頭皮繼續說道:“白璟如今二十有一,五年前單槍匹馬從土匪手中救下夫人。”
“他愛慕夫人,此事在青州不算秘密,且兩人常在一處或是練劍或是遊玩……”
沈修妄閉上眼睛,“咔嚓”一聲捏斷手中的竹鑷子。
少年莊主,英雄救美,自此一見鍾情。
年歲相仿,五載相伴,不是夫妻,勝似夫妻。
他和蘇檀朝夕相處的那八個月,與之相比,似乎毫無勝算。
不行,徐徐圖之委實太蠢。
沈修妄睜開眼睛,鋪紙研墨,俯首案前。
遠涇叩門進來:“公子,青州知府魏筠求見。”
沈修妄提筆寫信的筆鋒不輟,本想開口回絕,不見。
此番前來本就為公,在行公事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