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如水般平靜,緩步上前。
一襲白衣,十指纖長白晰。
他輕輕捋了捋衣袖,拈起一支長鋒狼毫,示意衙差把宣紙按在公佈欄上。
看那架式,卻是準備懸腕題壁。
“寧公子請!”
師爺眼含驚佩。
心想這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試筆,如此情形,誰不是選的短鋒,膽顫心驚的伏案捉蟲,細細勾勒筆畫,生怕出什麼漏子。
這位倒好,完全不當一回事,竟是挑戰最高難度。
好像這不是當眾驗筆,而是酒足飯飽,在店家留下墨寶。
聽著四周傳出來的驚歎聲,蘇辰微微一笑,抬筆在硯臺中輕輕捻動筆桿。
待筆鋒飽吸濃墨,提起手臂,落筆如刀。
“舊書常讀出新意,俗見盡棄作雅人。自閉桃源稱太古,欲栽大木柱長天。”
筆鋒跳躍如同精靈,似乎只是幾個眨眼,那張玉白宣紙上面已經刻下字跡。
筆筆鋒銳,大氣磅礴。
一眼望去,就有一股浩然博大的氣勢躍入眼簾,壓迫心靈。
再看去,就覺得如春風潤物,洗滌心靈。
“好字,好文!”
“這是什麼字型,我竟從未見過,每一筆都如刀似劍鋒銳無比,卻又給人一種骨肉豐潤的感覺,只是看著,竟然讓人移不開眼睛。”
有書生雙目淚流,仰首嘆道。
“不行,我要買下來這副字卷。常懷雅緻,大木長天,這是當頭棒喝啊!與其妒嫉別人的成就,不如退而結網,刻苦攻讀,異日方能得遂平生大志。”
此時,就算不去看那試卷,也基本上沒人質疑蘇辰的學問了。
統觀在場所有人,包括邵在內,有誰能寫出如此句子?更寫出如此驚人的書法。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對方書寫時執筆提按撇拉,恍若清風過庭,一掃而過,快得無法形容。
而且筆筆精緻,絕無拖泥帶水的痕跡。
一個字。
“快!”
三個字。
“非常快!”
再有人說他一個時辰之內作不出三篇文章一首詩,那就是笑話。
就憑這等速度,只要才思足夠敏捷,別說是三篇,就算是三十篇,也是寫得下來的。
考場作卷,一考文法,二考筆法,三考身心一體。
蘇辰一筆揮落,這三點全都輕輕鬆鬆的完美演示出來。
好像他上前寫字,並不是為了讓大家察驗筆跡的,而是以一杆如椽大筆出來打臉的。
有些人已是面色通紅,無地自容。
衙役也適時掀開試卷紅稠,張貼起來。
眾人圍將上去,一看之下,全都目瞪口呆,神情木然,再無一絲人聲。
邵面色發黑,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上前察看幾張卷面,看得心馳神搖。
只覺文章字字珠璣,如晨鐘暮鼓,震撼人心。
每當他想要質疑的時候,心靈深處就有一些道理文字,化做煊赫寶光,一股至大至剛的浩然氣息壓了下來。
難道自己的所思所想,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這寧文靖不是才學不好,反而是才學太好。
就算是大宗師對他的為人處事不待見,也仍然逼不得已的將他錄為案首,以至於憋屈得吐血?
邵心裡一陣悲涼,他終於想明白了考場中宗師吐血是怎麼一回事。
”可是,我的所作所為,豈非象一個小丑?“羞怒交加之下,邵突然吼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案首是我的,這幾篇文章狗屁不通……”
”噗!“
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