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乙軒悠悠苦嘆,嘴角邊的一絲淡然也掛不住了,滿目都浮上了苦惱:“我讓刖冉出面,以那幾個人所屬的幫會名義保釋,刖冉和警局的人關係都不錯,我想這件事本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然後?”鴉追問,“哪裡出了問題?”
皇乙軒低頭捧起茶杯,瘦骨如柴的手指附在杯壁上,毫無一絲血色。
他在喝了一口茶,似乎稍加穩定了心緒後,才道:“龍凰城的城主向來對我們皇羽門敬畏三分,可是今天一早突然修訂了法令,警局內部人員換血,不肯放人。”
“嗯……”鴉埋頭思索了一下,中肯地道,“如果你為了家族考慮,這件事不能急著和警方糾纏下去,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種時候去幹預等於一頭撞在槍口上。”
皇乙軒無力地扶著桌沿垂下頭,手指慢慢地握攏起來,苦笑:“這就等於我們皇羽門為了自保,不念道義,對方幫會那邊沒那麼容易擺平。”
鴉不置可否,一時半會給不出意見。皇乙軒的神色愈見憂慮,低沉的呼吸彷彿是麼著嗓子很辛苦地發出來的。
“既然是我們開莊做生意在先,安全措施沒有做好是我們皇羽門的責任,我不希望幫會間再有流血事件,此事如果不能平息,僵持下去鬧到兩邊交惡,慢點又變成幫會廝殺,‘無限度’養的全是批沒有人性的殺手……”
皇乙軒的手滑下桌沿,按在大腿上緊緊地揉捏在一起,突起的骨節白得嚇人,彷彿會掙斷似的。鴉越看越擔心:“原來你是不希望自己手底下的人到外面去濫殺無辜。”
皇乙軒咬唇,晦澀地笑了笑:“‘無限度’表面上是侍奉皇主人的,其實他們只為皇羽門的利益辦事,並非事事都聽從於我。我……管不住他們。”說道最後用力的咬字,那些激動的情緒出現在這個身影單薄的人兒身上,好像是不可思議的。
“唉……”鴉越看越胸悶,心裡越發替皇乙軒不平,“你這個‘主人’當得真是苦悶,一邊要管理家族,一邊手下人卻不聽你的。”
對此,皇乙軒卻是索然無味的冷淡態度,清眸似一片冰水,淡而無味:“既然當了皇主人,整個家族都是我揹負的責任,不管他們聽不聽我的,我卻有義務保護家族。”
鴉不知道皇乙軒以前是個怎樣的人,只是隱隱約約覺得他本來一定不是這樣抑鬱柔弱的,說是直覺,卻也是從皇乙軒的言行舉止觀察而得,天生就柔柔弱弱,連走路都站不穩的人,骨子裡不會這麼剛毅堅韌吧?
可是聽到他說要揹負起整個家族,鴉卻說不出的難受,明明在皇羽門的日子過得並不快樂,又為什麼要將自己囚禁在這個牢籠中?
有句話呼之欲出,憋在心裡很難受,可是鴉卻又覺得不應該輕易說出口。
他很想看到皇乙軒快樂的樣子,也許為此,不管讓他去做什麼事都可以吧……
“這件事要怎麼處理,你是不是心裡已經有決定了?”鴉略有些忐忑地問,心裡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皇乙軒反而是極為平靜地說:“運送珠寶的路線經過周密部署,應該是極為隱蔽的,為什麼會走漏風聲,這件事很蹊蹺。我想借親自向對方幫會老大道歉的名義,進入他們內部查一下這件事。”
“你要自己深入敵人的巢穴?”鴉略有驚愕,神情緊張地看著皇乙軒,身體也不由自主靠了過去。
皇乙軒愣了一愣,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只是個黑道幫會而已。”
“可是你這種身體狀況,要是他們想扣留你,你根本一點反抗能力也沒有吧!”鴉是太著急了,才沒有多加考慮就老老實實把心裡話吐了出來。
而這話就像一根刺紮在皇乙軒心上,本就一文不值的自尊他卻放不下,幾度被自己的身體狀況挫傷,他無可奈何,卻一再露出不甘